“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跟在背面看看他们把你带到哪儿去了,成果没走多远就被人发明了,”吴茱儿垮下肩膀,懊丧道:“我真是成事不敷败露不足。”
“咦、咦?您上哪儿去。该不会是要离家出走吧?我就说您两句,又没说错,犯得着生机吗,您怎地如许吝啬。您别走啊,我们还去不去句容了,您不是要上茅山书院寻人家的倒霉吗——”
有了这些银子,阿爷和阿婆确切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不消东奔西跑风吹日晒,再不消节衣缩食担惊受怕了。能让阿爷和阿婆过上好日子,叫她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知府的别馆,就是下人衣裳用的也都是绸子缎子,水红的比甲,荼白的灯笼裤子,花布鞋上绣了枝桠,一身儿嫩的就像是刚从枝上掐下来的花骨朵。吴茱儿不是没见过更好的料子,不是没见过更时髦的款式,可她从没穿在身上过。摸摸袖子,提提裤子,脚上的鞋子有点大,害得她浑身不安闲,总感觉穿上这一身,都不像她本身了。
天一亮,她就重新抖擞起来。
月娘顿时喜笑容开,面上忧愁扫去,眸子如星色如春晓,好似寒冬腊月枝头绽放的白梅傲霜斗雪,直叫吴茱儿看呆了去:“月娘,你生的真美,我如果天子,必然会迷上你的。”
不然她一小我,底子没有勇气走下去。
六福闻见屋里飘出来的怪味儿,拿袖子遮住脸,扭头对仆人甲道:“你去,把人领出来。”
吴茱儿睁着眼睛到天亮,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早晨睡不着觉,满是被吓的。
吴茱儿神采挣扎,进退两难:“可我跟你走了,我阿爷和阿婆如何办。”
月娘垂下眼来,自嘲一笑。她虽是低头服了软,却拿吴茱儿当作借口,袒护了她的志向。叫这宦官觉得她是身不由己才承诺的,还是捧着她,不敢在她面前拿乔。
曹寺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吴茱儿瞥见室内月娘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来:“月娘!”
月娘面熟红晕,轻咳一声,将她两手合握,非常朴拙道:“茱儿,多谢你肯留下来陪我。”
月娘苦笑:“曹公公会别的给我安排一个出身,等我去了京师,世上再无秦淮乐妓谢月娘。”
月娘将门关上,拉着她进了里间卧房,将茶水和点心端到她面前,两人坐在一张榻上,她柔声道:“你先吃些东西,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二十年前,从白鹿书院出走一名弟子,那人盗窃了御书阁中一部嵇公真迹,为了功名利禄进京赶考,却在这秦淮河上相逢了一名名妓,二人私许毕生,那人本欲将《广陵散》拿来贿赂都城考官,却因一时情迷,将它转赠才子作为定情信物。
月娘的性子她最懂,这孩子忍辱偷生待在北里院这些年,一朝飞出这片六合,出息不知是福是祸。
曹寺人瞅着她这张闭月羞花的娇颜,内心直乐呵,迫不及待要修书一封寄回京里,提早向厂公邀功。
门口六福闻声了,嗤地笑一声,掐着嗓门道:“算你这丫头好运,曹爷爷大发善心,饶过你一条小命,让你去服侍谢娘子,快走吧,还等人请呢?”
月娘不与他谈笑,神采冷酷道:“别忘了你承诺我的。”
“娘子想通了就好,能进宫服侍万岁爷,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一朝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1、一千两?!”
吴茱儿确是饿了一宿,早上那点剩饭剩菜没来得及吃就被放出来了,寸长的枣泥糕连续吃了七八块,她本就偏好甜口,一点不感觉腻味,回过神来就见了盘底,只剩几粒点心渣子,这才感觉不美意义,端起茶杯遮羞。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吴茱儿仓猝点头道:“我挺好的,你呢,”她顿了一下,探头瞅瞅内里还杵着两个婆子,怕不便利说话,就拉着月娘往边上躲了两步,小小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