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愫/文

兰芽另有亲人在阳间,望乡台矗立入云,下宽上窄越行越狭,微一侧身就是刀锋火海,越是往上越是难行,她每到七月半都要登台去看一看阳间的亲人。

阿娇坐得半晌,忽尔一笑,看着楚服道:“走,我们找孟婆去。”

一口浊气自胸中吐出,起家向孟婆见礼,笑靥如花,今后就是一只明白好鬼,一心投胎当人去。

必是有人意欲侵犯,蒙蔽了陛下。

孟婆看阿娇睡得够了,团扇往她面上一掀,轻风拂面,阿娇悠悠然醒转。

幽灵一多,障雾满盈,上头早就成心要把这些鬼清一清,好教它们投胎去。

阿娇伸伸舌尖,方才尝了一滴,耳中便似有惊雷炸响。

阿娇阖着双目,楚服守在她身边,兰芽奉上茶汤给孟婆,问道:“她不能投胎,当真是金屋之故么?”

可……可他薄情至极,连死都让她以庶人身份下地府,又如何肯偿她金屋,让她消了这段夙孽,好好的去投胎转世呢?

阿娇那点困意快速没了,她差点儿从玉床上跌下来,骇怪失声:“如何能够!”

除了刘彻,她的仇敌又另有谁呢?

阿娇并没有烦恼得太久,自从成了鬼,她的七情六欲便越来越淡,连恨也恨得不逼真了,见完了卫子夫,只觉一颗鬼心尽是欣然,本就空落落的,这下更空了。

孟婆看她巴掌小脸尽是怅惘,提点她道:“不管本身记不记得,只要心愿未偿,便不能投胎。非是你所愿,许是别人欠了你的债,须得讨返来。”

孟婆启唇一笑:“你有一夙愿,未能得偿。”

“只要她一心投胎,总有体例。”

这酒浆闻起来甘香,尝起来甜美,乃是人之五蕴苦所变成,一滴便使鬼醉,这一杯下去宿世此生未能满足的遗憾都能闪现心中。

言毕身子一晃,半杯酒泼在身上。

孟婆昂首望那一轮红月,和天上一日更比一日浓厚的黑雾,轻声道:“她的机遇就要到了。”

畴前不懂,此时另有甚么不懂的,给她科罪的不是张汤,而是刘彻,说她行厌胜之术的也不是张汤,而是刘彻。

丰都这很多年,早就鬼满为患,丰都大帝又辟了一处建丰都新城,可还是包容不下这很多幽魂,像阿娇如许盘桓不去的鬼越积越多,就连丰都新城,也有很多地府钉子户。

莫非还要等这朽木一样的老头子也进了阴司,才气讨要金屋吗?

“究竟,究竟是何人?”

说着自袖中取着名符,指寸长的一面小牌,写着她这一世的生卒,孟婆拿起来细看,瞧了好久才道:“你与别人确是分歧。”

“如何分歧?”

本来刘彻死了儿子,又悔怨了,在阳间大开杀界,夷江充三族,又烧死了苏文,杀了莽通,还建了一座思子台,卫子夫母子二民气迹即明,天然就入轮归去了。

阿娇揉揉眼睛,她克日越来越困乏,常常一睡难醒,确是好久不来孟婆庄磕牙了。

往枉死城去滋养灵魂,还想问一问卫子夫,知不晓得是谁害了她们。

阿娇也想投胎,可她与别的鬼分歧:“别人的符上偶然候,我的符上连时候都没有,如何投胎。”

阿娇扯扯衣带:“找她帮你把头钉钉牢。”

兰芽是甘心替孟婆退役,换阳间亲人一点福报,她这话说完,孟婆便笑:“这是你,她现在可不这么想了。”

孟婆弹弹指甲,闻言一笑:“既不想当鬼,那就当人去,十里人间,那边不好,一碗汤下肚,前尘旧事不记,何必非困在这一世的因果里。”

“天然驰名。”孟婆摇摇团扇,她不但熬汤,她还酿酒,只是平常鬼喝不到她的酒罢了,团扇轻点:“这酒名唤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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