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那点困意快速没了,她差点儿从玉床上跌下来,骇怪失声:“如何能够!”
只是刘彻这厮还欠她金屋一栋!
喝了汤的鬼便去走何如桥,善鬼过桥,桥面稳似盘石;恶鬼过桥,脚底似踩烂木,铜蛇铁狗便在奈河中等着吃这些恶鬼的灵魂。
看她还是不记,伸手一挥,平空变幻出一盏酒来:“你饮下这酒,耳里听得甚么,嘴中便念将出来,那便是你未偿的夙愿了。”
阿娇不知,幽冥当中无日月,谁晓得睡了多久,归正久得够卫子夫投胎了。
一口浊气自胸中吐出,起家向孟婆见礼,笑靥如花,今后就是一只明白好鬼,一心投胎当人去。
兰芽另有亲人在阳间,望乡台矗立入云,下宽上窄越行越狭,微一侧身就是刀锋火海,越是往上越是难行,她每到七月半都要登台去看一看阳间的亲人。
孟婆庄在奈河边,店中咕嘟嘟熬着一大锅汤头,孟婆就坐在大锅边,偶尔拿起颀长勺子往锅里搅一搅,那锅汤炖得又稠又浓,香飘十里。
必是有人意欲侵犯,蒙蔽了陛下。
“若得阿娇,当以金屋贮之。”
言毕身子一晃,半杯酒泼在身上。
孟婆弹弹指甲,闻言一笑:“既不想当鬼,那就当人去,十里人间,那边不好,一碗汤下肚,前尘旧事不记,何必非困在这一世的因果里。”
兰芽取下头上一只簪作针,又从囊袋里取出一根细发,穿在簪上,替楚服缝头,一边缝一边笑:“你这一觉又睡了多久?”
丰都里也有幽灵攀亲的,相互未到投胎的时候,便结个鬼伴度日,反是那痴缠之意不去的,都化作了相思鸟,夜夜啼叫。
阿娇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迷怅惘惘:“她真是如许说的?”
阿娇痴心很多年,一朝淡了心机,在这阴司更呆不住了,两只脚丫子晃来晃去:“当鬼真是没意义。”
幽灵一多,障雾满盈,上头早就成心要把这些鬼清一清,好教它们投胎去。
这酒浆闻起来甘香,尝起来甜美,乃是人之五蕴苦所变成,一滴便使鬼醉,这一杯下去宿世此生未能满足的遗憾都能闪现心中。
畴前不懂,此时另有甚么不懂的,给她科罪的不是张汤,而是刘彻,说她行厌胜之术的也不是张汤,而是刘彻。
孟婆嘴角笑意未散,眉头便挑了起来:“金屋未成,非她一人憾事,乃是千古慨叹,千百年来愿力加持,她天然不能投胎。”
“只要她一心投胎,总有体例。”
阿娇皱皱鼻子,她现在既没有惦记的人,也没有惦记的鬼了。
楚服恨意难平,阿娇沉甜睡去,她却日夜不能闭眼, 她与阿娇一同蒙难, 又身为厉鬼, 靠幽冥当中幽灵怨气为生, 那边怨气最胜, 天然是枉死城。
除了刘彻,她的仇敌又另有谁呢?
卫子夫与刘据都是枉死, 抱屈抱屈入了幽冥, 非得比及委曲明白于天下,构陷之人伏法赎罪方能转世投胎,要不然胸口一团怨气不散, 底子入不了循环井。
本来刘彻死了儿子, 又悔怨了,在阳间大开杀界,夷江充三族,又烧死了苏文,杀了莽通,还建了一座思子台,卫子夫母子二民气迹即明,天然就入轮归去了。
楚服从速扶住她:“娘娘!”她痴心护主,急问孟婆道:“娘娘这是如何了?但是酒醉?”
又要来七月半了,鬼门一开,这些鬼便能回阳间看望亲人了。
孟婆看阿娇睡得够了,团扇往她面上一掀,轻风拂面,阿娇悠悠然醒转。
丰都这很多年,早就鬼满为患,丰都大帝又辟了一处建丰都新城,可还是包容不下这很多幽魂,像阿娇如许盘桓不去的鬼越积越多,就连丰都新城,也有很多地府钉子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