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逝,缓慢又到夏季。飞了两场细雪,街上萧索的寒冬氛围渐起,没有人再无事往街上跑。
一赫倒比先时疏懒起来,对月份牌提不起之前的兴趣。不知是她把握了画月份牌画后落空动力,还是袁克放的话起了感化。
一赫靠近一看,灰蒙蒙的电影上是五趾齐备白森森的脚骨,在病院住了大半年,她对X片早不陌生,看到也不会不适,体贴的问:“你脚不舒畅?”
再说,年底事忙,他早回北平,那里有闲工夫每天耗在这些小事上。
“赫,这么晚了不睡觉?”
开打趣,他有那么多本国画本子,个个男女都不穿衣服。
“凯瑟琳,明天布朗大夫来了,这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一赫从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大纸套交给坐在火炉前的凯瑟琳,“这是你的X片吗?凯瑟琳。”一赫曾在同济病院看到过这类牛皮纸套,内里装着X片,她就拍过很多张。
比起艰巨,一赫感觉这是不成完成的任务,中国女性裹脚已经有千年汗青,清人入关都未窜改反被异化,莫非几个本国布羽士能窜改?当局再如何立法,报纸再鼓吹,女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字不识,天下天翻地覆了,她们的眼里还是只要天顶的那一片天。
杭瘦柳把画还给她,轻飘飘的说:“传闻,她是工商总长的恋人。”
成见是一件多么可骇的东西,它令人固步自封。
庸脂俗粉,经不起细品。
X电影上是一只畸形的脚骨,它曲折呈楔形,脚背骨高高拱起像一只碗,脚指骨纤细丑恶,变形丢脸。
比来,凯瑟琳也是早出晚归。她忙着教会的事情,教会和当局合作正在各界推行教养公众放弃裹脚的成规的新活动。
文明是甚么?文明如何传承?
但这些她没法和杭瘦柳解释。
“终究来了。”凯瑟琳接过牛皮纸袋,“有些是我的,有些不是。”她翻开封口,抽出乌黑黑的X片,拿出一张说:“啊,你看,这是我的。”
看过没有裹过脚普通的脚骨,再看这个……浑身毛骨悚然和不舒畅。
“玫瑰夫人。你熟谙吗?”
一赫面如土色,支支吾吾答不出话来。
看多了千篇一概的美人,怪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