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蕴玉？”陈真惊奇地、多少带了点兴味地问，“你如何俄然会想到她？”
张若兰在秦蕴玉的耳边低声说了两三句话，秦蕴玉转头微微一笑，然后掉头去看陈真。她略微侧着头，两只亮眼睛就在他的脸上转动。她也跟着他们在笑，用手巾掩了口，全个身子因了笑而微微地颤抖。
周如水晓得陈真的脾气，便不起来了。他只说了一句：“好，你快快地睡罢。”他在帐子内低声哭起来。
话题向来是愈说愈扯得远的。厥后他们又谈到阿谁下女出身的女作家，周如水瞥见有机遇夸耀他在日本的见闻，天然不肯放过，便说：“在咖啡店的‘女给’中也有几个了不起的人物，并且在那边面也有晓得人类爱的，这也能够给陈真的主张作个证据。”他说着便对陈真一笑，实在陈真并没有对她们正式颁发过他的主张。“记得有一次我去看一个日本朋友，同他一道出来，走到一个小咖啡店里。一个年青的女接待来号召我们，坐在我们的中间谈了很多话。我的朋友问她为甚么要做女接待，她的答复是出乎我们料想以外的。她说，她爱人类，特别是爱基层阶层的人。因为那般人整天被本钱家压迫，又遭到社会的轻视，整天劳苦，一点欢愉也得不到，只要在这一刻到咖啡店里来求一点安抚，以是她们做‘女给’的便极力安抚他们，使他们在这一刻能够获得一点安抚而临时忘记糊口的痛苦，或者给他们鼓励起新的勇气，使他们持续在这暗中的社会中斗争。她又说：‘我不是来供人玩弄的，我是因为不幸人才来安抚人的……’她满口新名词，甚么‘布尔乔亚’，甚么‘普洛利塔利亚’，说得非常天然。她的年纪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边幅和行动都有很多的爱娇。我的朋友说，她能够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今后我也就未曾再遇见她了。想不到日本另有如许的年青女人。……”
“又来了，”陈真略微停一下，又笑着接下去，“那么你究竟爱不爱张若兰？”
“假如我来管这闲事，我来给你先容一个，陈先生，你说如何？”
“为甚么？”秦蕴玉俄然掉过甚看陈真，她的锋利而活动的目光不断地在他的脸上明灭，逼着他答话。
“那不过方才开了头，迩来因为瑶珠身材不好，以是我的事情也做得很慢。”
“那么你问问仁民，他也在东京、京都两处住过几年。莫非他也有成见？”陈真抢着辩论道，但是他并没有动气，脸上还留着笑容。
他浅笑着，沉吟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答道：“我想我是爱的。”
“不要紧，这里就好。你不要起来，”陈真接连地说，表示他必然不肯换。
“他这张嘴夙来不肯放松人，他最爱和人吵架，我们常常被他挖苦得没有体例。明天也算遇着敌手了，”周如水镇静地拥戴着张若兰的话，一面和陈真开打趣。
厥后陈真告别归去了。周如水挽留他，但是他必然要归去。吴仁民也说要走，因为他的老婆身材不好，他们两人便一道走了。他们还赶得上最后的一班火车，从这里步行到火车站还要花去三十多分钟的时候。临走的时候陈真闻声秦蕴玉问他为甚么迩来不到李剑虹那边去，他答复说没偶然候。她又说要到他的家里去看他，又请他到她家里去玩，同时还聘请了吴仁民和周如水。他们都承诺了，他也只好说“有空必然来”。
“这就怪了，女人秦，为甚么你会不信赖？为甚么又不成能呢？”陈真笑起来，他对于她的用心追逼的问话倒感着兴味了。他常日最讨厌沉闷的说话，却喜好热烈的辩论，即便是强辩，他也不怕。
这是一个月夜。半圆月已经升在海面上了。前面是一片银波，在淡淡的月光下动乱着，像数万条银色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