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摆明是在攻讦本身,但关文海却无从辩驳,只因他早在半月前就把那篇立题大错特错的文章鼓吹出去,还送到徐翁府上,请他点评,是以遭到更多赞誉,也传出斐然才名。在文战发作之前,他与齐豫、季承悦等人一样,都是燕都城里炙手可热的才子。
与他打着一样主张的鸿儒不在少数,又有主撰当彩头,更加不肯错过机遇,赶紧提笔疾书,文思泉涌。
小厮愁眉苦脸隧道,“少爷您从速回家去吧,族长气得狠了,说是要动家法,老爷和夫人也都等着您归去给他们一个交代。”
关文海目睹堂妹与诸位鸿儒谈笑自如,备受奖饰,双目标确要喷出火来。他本来应当是关家嗣子,统统赞誉与尊崇,另有高官厚禄、繁华繁华,都应当是属于他的!若非堂妹撰文抨击徐广志,他的文章不会成为全城笑柄,他的文名不会毁于一旦,他还是关家最优良的后辈,足以顶立帝师府门楣!
关文海头晕目炫,几欲颠仆,踉跄走了几步,诘问道,“我不能过继给帝师府了?全族人都同意了?”
“哎,慢着!为了彰显诸君功底,还是战罢再饮。谁能得胜,谁就是主撰!”关老爷子指了指街劈面的文榜,目中尽是勃勃战意。昨晚他已打好腹稿,只等本日泼墨挥毫,笔伐群雄。
“是。老爷子说了,帝师府的嗣子能够无才,却不能无德,您对太常大人不尊敬,对七蜜斯不友悌,进了家门三分带笑,出了家门便极尽诽谤,且既无识人之明又无辨学之才。帝师府若摊上您如许,如许……”小厮话音渐消,不敢再往下说。
徐雅言哭着安抚,“爹您别这么说,不是您没用,是关素衣心胸叵测,用襟曲解您的意义。”直到此时现在她才明白何谓口诛笔伐,言辞如刀。本来软趴趴的羊毫握在某些人手里,瞬息间就能化作杀人的利器!
“老爷子是甚么意义?不认我做嗣子了吗?曾祖父焉能同意?”关文海咬牙开口隧道。
徐广志固然急功近利,却不会自欺欺人,点头长叹,“她的文章非常松散,全都是借贤人之言攻讦我的观点。我如果撰文驳她,就是在驳贤人,不但讨不了好,反倒更坐实了‘篡圣位,改圣言’的罪名,将来在文坛永无出头之日。你不要像关文海那样没见地,以为别人年纪小,学问就浅,爹给你透一个底,她的学问不在我之下,乃至还要略胜一筹。”
但是他曾获很多少赞誉,现在就要蒙受多少讽刺,哪有甚么惊才绝艳、满腹文章?只剩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罢了。
关文海晓得老爷子夙来心直口快,定然不会说甚么好话,却还是忍不住诘问,“摊上如何?他是如何评价我的?”
“掌柜拿酒来!魏国有此明君,文坛值此盛事,吾等定要畅怀痛饮,不醉不归!”
关文海内心憋得难受,却又发作不得,只好假装没闻声旁人的讽刺。恰在此时,一名小厮吃紧忙忙奔上茶馆,来回寻了几遍才跑到他身边,附耳低语,“少爷,帝师大人从宫里返来就立马调集族人,说是要重修族学,为族中孩童延请名师,传授儒术。他还说关家嗣子必须完整担当他的衣钵,不需求教而不改,执迷不悟的干才……”
关文海越听神采越白,抖动手将羊毫放下,诘问道,“莫非他要另选嗣子?”
“若皇上定要与我计算,那就是满门抄斩。我当初真是胡涂,如何就没想到今科学子也是天子弟子,怎就留给旁人如此要命的一个把柄!是爹害了你们,爹没用!”徐广志寂然靠倒,心如死灰。怪他野心太大竟志在天下,反倒忘了皇权专断的伤害。
他放下文稿,面露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