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雅言伴随在他摆布,忐忑不安地问道,“爹,您能写文驳斥关素衣吧?她才多大?论起学问哪能比得上您,定然都是扯谈的。”
关文海头晕目炫,几欲颠仆,踉跄走了几步,诘问道,“我不能过继给帝师府了?全族人都同意了?”
“若皇上定要与我计算,那就是满门抄斩。我当初真是胡涂,如何就没想到今科学子也是天子弟子,怎就留给旁人如此要命的一个把柄!是爹害了你们,爹没用!”徐广志寂然靠倒,心如死灰。怪他野心太大竟志在天下,反倒忘了皇权专断的伤害。
关文海晓得老爷子夙来心直口快,定然不会说甚么好话,却还是忍不住诘问,“摊上如何?他是如何评价我的?”
“前次输给她还能重新再来,此次却难说。”徐广志双目赤红,嗓音粗粝,“此次她涓滴也未留手,斩我文道不算,竟还绝我活路。与天子争夺弟子是甚么罪名,古未有之,但想也明白定然没法善了。惟愿皇上仁慈,不欲与我计算,只断我宦途也就罢了。”
“您若还是之前才学最高的关氏后辈,族人哪敢与您作对。但现在您名声毁成如许,帝师要换掉您也在道理当中,因为错全在您,不在他。您别想了,回家给族长道个歉,今后好好读书,尽力窜改二位大人对您的印象,没准儿另有机遇。两月以后便是科举,您考个状元返来,让诽谤您的人刮目相看吧。”小厮扶住自家少爷,谨慎翼翼地带往楼梯。
他放下文稿,面露惶然。
“掌柜拿酒来!魏国有此明君,文坛值此盛事,吾等定要畅怀痛饮,不醉不归!”
徐雅言哭着安抚,“爹您别这么说,不是您没用,是关素衣心胸叵测,用襟曲解您的意义。”直到此时现在她才明白何谓口诛笔伐,言辞如刀。本来软趴趴的羊毫握在某些人手里,瞬息间就能化作杀人的利器!
徐广志固然急功近利,却不会自欺欺人,点头长叹,“她的文章非常松散,全都是借贤人之言攻讦我的观点。我如果撰文驳她,就是在驳贤人,不但讨不了好,反倒更坐实了‘篡圣位,改圣言’的罪名,将来在文坛永无出头之日。你不要像关文海那样没见地,以为别人年纪小,学问就浅,爹给你透一个底,她的学问不在我之下,乃至还要略胜一筹。”
当初写书时他的确存了私心,将本身的学术思惟悄悄融入儒家文籍,故而在立意方面有所完善。但当世鸿儒哪个不是如此?不然也不会呈现各种儒学流派。浩繁前辈还未开腔,她一个小辈凑甚么热烈?一次如此,二次也如此,他不得不思疑关素衣所为均是帝师与太常教唆而致。
“他说帝师府若摊上您如许不孝不悌,无才无德,阴奉阳违的嗣子,将来必定式微。他要建立族学,让族中统统适龄孺子接管儒学教诲,从中择取良才亲身指导,连才调带品德一起考查,数年以后再定嗣子。因为您《格物致知》那篇文章备受徐广志推许,以是非常着名,也是以您诽谤太常大人和七蜜斯的事,全燕京的文人都晓得。帝师这话一出,除了我们一家,全族人都极其附和。族长权力再大也不能违逆全族人的意义,更不敢让燕都城里的人指着他脊梁骨骂他以机谋私,歹意劫夺别人产业,废弛别人门楣,故而只能点头承诺。您想关家嗣子的职位何其尊崇?将来不但要担当万贯家财、高官厚禄,还要担负文坛魁首一职,没点真才实学,谁也接不了这个衣钵。您先前如果把文章拿回家改了,便不会有前面那些烂事。可惜……”
关文海内心憋得难受,却又发作不得,只好假装没闻声旁人的讽刺。恰在此时,一名小厮吃紧忙忙奔上茶馆,来回寻了几遍才跑到他身边,附耳低语,“少爷,帝师大人从宫里返来就立马调集族人,说是要重修族学,为族中孩童延请名师,传授儒术。他还说关家嗣子必须完整担当他的衣钵,不需求教而不改,执迷不悟的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