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素衣浑身发麻,不管听多少次,还是受不了赵望舒亲热非常又带着转音的这一声“娘”,像上辈子那般叫母亲或关氏不好吗?她勉强扯唇,淡淡道,“就是打磨铜镜的意义。好了,快出来看你爹吧。”在孩子们面前说这类不应时宜的话,的确是她恰当,下回定要重视。
赵陆离惭愧拱手,“劳岳父大人替小婿全面,小婿拜谢,今后定当悔罪改过,弃恶从善。小婿罪孽深重,这镇北侯的爵位原就不该得,繁华繁华也不该享,现在身陷囹圄,受了重刑,反倒自赎一二。人活于世,来也干清干净,去也干清干净,然我行差踏错,血腥满手,落得本日了局心中倒也无怨,却有悔,有愧,悔不善待夫人,愧不照全族亲,待出了缧绁,当舍过往,惜目前,盼来日,把赵家重新撑起来。还望岳父大人替小婿做个见证。”
赵陆离早已闻声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心知定是家人来看望本身,已站在门边引颈了望。他万没推测叶老爷除了帝师弹劾的三十二条罪行外,另犯大小罪孽无数,且还牵涉前朝皇子与薛贼,又暗中谋夺皇室宝藏,当真是欲壑难填,胆小包天。
老夫人脸颊涨红,半晌无语,关父严峻地看了看赵纯熙和赵望舒,斥道,“你这孩子浑说甚么,还不快出来看望你夫君!”
关父还是头一回瞥见风格如此狂放不羁的女子,夙来淡定的神采都有些绷不住,纠结好久才朝女儿看去,欲言又止。老夫人亦难堪不已,一会儿低头咳嗽,一会儿昂首望天,一会儿又转过脸盯着长公主形似男人的背影猛瞧,直到她消逝在转角才吐出一口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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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间,关素衣已领着一群人走到近前,他赶紧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哑声道,“夫人,你来了。”瞥见老夫人和关父,赶紧哈腰作揖,“儿子见过母亲,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罢了,他们如果至心悔过,她就恪尽本分,安守家宅;他们若心胸叵测,她便抖擞反击,寸步不让。统统但凭时候做主。
过道里没开天窗,只在墙壁上点了几盏灯烛,一股浓烈的桐油味儿异化着血腥气耐久不散,令人头晕。关素衣不耐烦在天牢里多待,率先朝前走去,缓缓道,“长公主殿下乃惜花之人,却无磨镜之好,你们大可放心。”
赵陆离极想去拉夫人双手,瞥见本身脏污的指尖又退怯了,惭愧不已隧道,“昨日周天抄捡赵府,夫人没吃惊吧?夫人字字句句皆是金玉良言,只恨我闭耳塞听,一意孤行,差点害了你们。我有罪!”
拯救之恩不能不报,兄弟之妻又不成感染,谁也不晓得当时的圣元帝有多恼火,又是如何一番摆布难堪,进退维谷。这些旧事,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现在却不得不提。
干脆慌乱中他想到了过门没多久的新夫人,想到她那铮铮傲骨与凛然正气,不免精力大振。是了,夫人早就分了府的,还说要另辟一侧正门,另挂一块牌匾,如此,赵家的命数就不是系在他一人身上,还挂了二弟的名号。镇北侯垮了,二弟还是堂堂征北将军,周天如何着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抽泣声、要求声、谩骂声,响成一片,仿若鬼哭狼嚎,魔音穿耳,把姐弟俩吓个半死,不由缩进角落里瑟瑟颤栗。关素衣目不斜视地走过,淡道,“自作孽不成活,一拉一踩已经两清,今后叶、赵两家再无干系,尽管出来看你们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