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身为宣福宫的掌事女官,早已将这些事记在内心,当下便恭恭敬敬答道:“回禀娘娘,也就是这三五日的事。”她说得虽是轻松,但内心很明白,能叫薄情风骚的宣远帝独宠三五日,已经非常平常。贞静夫人眉头一蹙,就着芝兰手上的丝帕拭干水渍,问道:“你且说说,她生得如何?”
正因为母家权势寡淡,贞静夫人这些年没少在前朝安设眼线,一来安定本身在后宫的职位,二来也便利监督刘氏一族的动静。先前的郑充华与史美人便是幕僚进献上来的,没想到此二人这般不中意,白白搭了那些工夫,叫贞静夫人好不恼火,此时听到杜彬之名,便知杜恩儿的恩宠与紫玉皇后脱不了干系,当下神采一沉。
“就怕陛下新奇劲儿过了后,便将我抛诸脑后了。”杜恩儿那双剪水秋瞳里染上了一层忧思。犹记得那日鸿雁高飞,她乘一顶小轿从偏门抬入皇宫,入住至这间偏僻清幽的听雪堂,身边服侍的人除了采琴以外,便只要二名年纪尚轻的宫女和一名小寺人。一开端他们待她还算客气,里里外外服侍的妥妥铛铛,但过了月余见宣远帝仍没有召幸的意义,那趋炎附势的嘴脸便露了出来,不止将采琴的话置若罔闻,便是连杜恩儿的叮咛都草率了事。
“你固然去安排便是,这些事,本宫自有分寸。”
“皇上在听雪堂宿了几日?”
“你啊,说这些话也不晓得害臊。”杜恩儿伸出削葱似的手指轻刮了下采琴的脸颊,那神情里的对劲倒是如何都掩蔽不住。
“花不过是死物,怎能叫它夺去仆人的风头,倒不如残败了更好些。”杜恩儿扫了一眼脚边花坛中的残枝,嘴边暴露一抹笑意。
“是,奴婢服从。”芝兰恭敬地应下,不敢再多言一句。贞静夫人待她虽比旁的宫人亲厚,但不管如何她始终还是个奴婢,主子让做甚么,她便只要去做甚么。
贞静夫人的母家贪污纳贿被朝廷问罪,自她获得恩宠以后,宣远帝顾及皇家颜面,便寻了个由头为她母家昭雪,饶是如此,却也只是给了她兄弟一个没有实权的闲差,贞静无人即使心中不平,也不敢在宣远帝面前透暴露分豪。
便是新贵,该要的礼数仍不能少,免得叫那推波助澜之民气生间隙,这后宫的保存之道,没有人比贞静夫人更加清楚了。
“良媛,这园中的花都谢了,没甚看头,要不奴婢陪您去御花圃中逛逛吧?”采琴是从杜府陪嫁过来的,身份自不是平常宫人可比,此时她搀扶着杜恩儿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目睹四周百花残败,不由得说道。
“良媛花容月貌,满城皆知,便是牡丹也不及良媛的非常之一,要不然陛下怎会对良媛恩宠有加呢。”采琴话里尽是阿谀之意,直叫杜恩儿心花怒放。
宣远帝早早便去上朝了,杜恩儿本想再去睡个回笼觉,但见气候甚好,便在宫人的伴随下前去小花圃漫步。园中百花已然凋残,暴露颓靡之势,杜恩儿着了一身粉蓝色绣梅花华衣,外披杏白薄烟纱,云鬓里簪了一对翠珠连袂金步摇,身姿婀娜,行走间似弱柳扶风,朱唇轻点,目若星斗,端是个绝色美人。
听雪堂位于瑶华宫以后,颠末一座小花圃便是,面积不大,笼统就三间配殿,不过胜在清幽温馨,落雪之时满目乌黑,是以而得名。自杜恩儿得宠以后,外务府按良媛的报酬送来了数名主子和器具安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为着奉迎这位新贵,而各宫送来的礼品也堆满了库存,企图再较着不过。
现在唯有贞静夫人的位份仅在紫玉皇后之下,又生有皇子,荣辱存亡,或只在一念之间,为了稳固职位,也为了东方明的出息,有些事,她不得不早做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