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行动本来偶然,却让他愣了愣。
她来往路上走出几步,又蓦地转了身,目近凶光,狠狠盯着那棵大树干,好一会儿。
王楚风话音里带丝丝笑气,无热络,也无讽刺,只是儒雅到懒,“鄙人之前睡得极沉,直至让刘家表姐妹说话闹醒,方发觉有人在旁喂鱼,是以未曾听闻女人所言半字,女人大可放心。”
“公子,刘二公子来了,想请您畴昔。”
话音未落,目光停在石上某处。
恰是节南,去而复返。
小园,如前,似静。但是,一旦警悟的猎物,就会变得灵敏非常,节南这回清楚听到了那人的呼吸。
他看对方头也不回得进了客居,仿佛多跟他说一句,就会落入他的圈套当中。他抬了抬眉,回身,却坐上节南喂鱼的那块山石。
但是,不怪她起先不察。他因大树背后好睡午,她又恰好选了一块巢石,各自藏得太好,连视野一块儿挡了。
而她早该闻声的,只是一时受了心机滋扰。
他拿起来,“作为订婚之物,确切寒酸了些。”
“大王岭山匪从未联过手。”对方天然听不进他所言,“若又出西关,难道趁了你情意,你再能一跑了之?”
“公子持续睡,六娘告别了。”不过,本日这运气,有点扭捏不定。
她双手合十,似虔诚,但走时干脆,一眼不回望。
他的表情,因猎物已落入圈套而好得很,有耐烦学人同鱼说话,“我可没东西喂你们……”
那申明,他听了很多不该听的,不止刚才一对表姐妹的话,还包含她的。
节南眼里压着一丝火气,烦恼自泄过量心底事,但轻笑出声,仿佛不觉得意,“十……”想说十二公子碰上真巧。
琉璃打造光滑,映着园中风景。
弦竟是真弦,出真音,且音色美极。
他闲庭信步,飞起的柳目捎着赖皮笑意,将那身云朗风清的光彩抛坠了俗地,却仍能令人叹美,“弃之可惜,见者有份。”
他还在。
“……”灰衣人哑然。
她如何也找不见那件订婚信物,最后往池里飘着的鱼食袋子看了又看,就和鱼儿们打起筹议,“我当真把那块木头疙瘩扔池里了,是么?罢了,大夏季的,让我下水捞它,自是不甘心。看在我喂了你们一顿饱餐,帮我将那疙瘩藏得永不见天日,上天就有好生之德,没了仆人,也会让你们吃饱喝足的。”
“先到先得。”他再补一四字规语。
鱼儿绕啊绕啊,待至日头偏西,风起冷,方沉入池中,不复见。
鱼儿未散,一见他,聚得更紧。
节南把鱼食袋子倒空,丢进池子,无声抹净手掌,自岸石跃下,踏回花圃的彩砖路,目光冷然一扫,很快找到了人。
树与石,相邻。
那是一架凤尾琴,不过掌心大小,没有任何斑纹雕饰,乃至没有上漆,弦松垮,琴身糙制。乍眼看去,只觉得很浅显的小玩意儿,连拿起的欲望也不会有——如果这件小东西放在货郎担上的话。
如此近的间隔,她即便只是自言自语,恐也逃不过“邻居”的耳朵,除非那是聋子。
“……”灰衣人不敢说本身没那么厚颜,把捡到的东西当作本身的。
信物,为信约而存,现在信约已解,即使代价连城,也没了存在的意义。而刘家弃之,她若捡了,难道同乞丐无异。
但他不动,倒是为何?
有人过来,听得恰好,笑啧啧,“我为如何过大王岭头疼,你竟然还能跑得出诗兴,登甚么终南山的?”
呃?节南刹时想到,她以小山的身份与王楚风结识,非桑家六娘的身份,而晓得桑小山就是桑六娘的人寥寥无几。
他却皱了眉,“你也读过那本县志,大王岭凶恶非常,即便有了地经,也难保没有偏差,只要那些各自为寨的山匪结合,别说二百力壮,一千力壮也难保满身而退。听我一句劝,宁肯出西关,再走水路过中原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