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斜睨着清河众吏,似笑非笑隧道:“本来,应伯爵一家都是鲁华杀的?”世人轰笑道:“恰是!”西门庆笑了笑,持续朝下看――“鲁华杀性起处,又来杀都头武松。武松此时醉意略散,遂能起家与鲁华相争,斗数十合,不分胜负。鲁华见武松酒醉时另有如此英勇,心怯之余,便思逃脱,武松紧追杀人凶犯不放,并扬声令其束手投案,鲍应村中人多有听闻者。鲁华逃至屋前竹林,绊倒跌伤髋骨,料不得脱,遂以凶刀自勒其颈,割落人头而死。”
这一纸案牍,就此闭幕。
西门庆目瞪口呆了半晌,本来,人竟然不是武松杀的,变成贼子们自相残杀了?接着向下看――“有与张胜订交莫逆,号青草蛇鲁华者,见张胜被杀,不肯干休,仗着本身技艺,夺过刀来,先杀应伯爵虎伥水秀才,应伯爵、李别传并力与鲁华相持,乱足所践,竟将幼儿尸体踏为尘泥。然鲁华一方游棍,打斗之道,非常精熟,终将应伯爵、李别传前后杀死,并同水秀才一起割下头来。”
典史夏恭基笑道:“可不是咋的?那天是小弟带着仵作去鲍应村现场验尸,竹林中有两滩好大的血迹――一滩是那杀人凶手鲁华自刎时流下的,另一滩是仵作们搬移他的尸身时留下的,那尸格记录上,填得明显白白。”
任良贵笑道:“武都头本来就没有杀人,只是受了池鱼之殃罢了,撤职杖责,如此措置,已经是过分了!”四周顿时一片拥戴之声。
西门庆暗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再接着看――“然武松身为都头,却玩忽职守,吃酒带醉,乃至于坐看凶案产生而不能禁止,追捕凶手而没法缉捕,其渎职之罪,亦难辞矣!若不严惩,何故警戒同侪?当知会阳谷县,革去武松都头职位,兼领杖责。今合行申到案发落,请允实施。政和二年三月二旬日。知县李达夫,县丞乐和安、钱斯成,主簿华何禄、任良贵,典史夏恭基,司吏钱劳。”
西门庆呆了半晌,才道:“武二哥这桩案件,只以撤职杖责结束,实在是太便宜了。”
西门庆想道:“看来,这一下该说武松如何如何合法防卫了。如此一来,纵有罪恶,所判亦轻。”谁知往下一看,却大出料想以外。本来写的是――“推挤扰攘当中,应伯爵妾室春花儿所抱幼儿,失手坠地,被过街鼠张胜昏黄之下,数脚踩死。应伯爵心伤儿子惨死,持凶刀一把,立时将张胜杀倒于地,并割下首级。”
县丞乐和安悠然道:“星主大官人何必诧异?古今宦海中,此平常事耳。”
夏恭基俄然放声大笑起来:“武星主不必担忧。革去了阳谷县的都头,恰好回我们清河县来,做我们清河县的都头啊!如此一来,却不是分身其美?”
看着桌子上那几张案牍,西门庆只感觉一阵荒诞,但终究也只能“哈哈”一笑罢了。这恰是:
武大郎这时长叹了一声:“罢了!我兄弟革了职,就不是都头了,各位大人叫他武二便是,都头都头的,听了没的让民气酸!”想到武家好不轻易出了一个都头,没想到不到半年,就化成了泡影,武大郎心中之绝望,那是不消说了。
西门庆一边喟叹着,一边再往下看――“清河县衙中,当时委官前至尸所,拘集保甲邻居等,查验明白,取供具结,填图解缴,前来复审,反覆盘问,与武松供词俱合。拟张胜偶然踏死幼儿在先,应伯爵、李别传、水秀才三人杀之在后,何大狂悖也?鲁华为友报仇,又杀应伯爵满门,不亦过乎?然涉案人俱死,难以诘问于阳间,唯有留意于阴司,使存亡冤孽,皆得果报。”
西门庆点点头。你看人家夏恭基,还晓得把尸格记录填得明显白白,而宿世案件中那些触及到富豪权贵的监控录相一类的,常常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半夜凶铃的速率,莫明其妙地呈现毛病啥的,害得原本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君子,一个个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都成了屎了。相形之下,真令人不由得生出昔不现在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