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弓足一边伸手去炊饼担子里摸钱,一边挖苦武大郎道:“胡涂桶!清河县中便是大家都被请去吃酒,也轮不到你这不成材的……哎呀呀!我的天爷爷!”本来是那妇人一把摸到了阿谁脑满肠肥的褡裢,拿出来一扯开就被晃花眼了。
来爵恭恭敬敬地回禀道:“是地厨星武星主到了。”
武大郎嗫嚅道:“若那地厨星是个真的……”潘弓足“哼”了一声,武大郎的声音就低了下去,低了下去……
“他正个屁!”潘弓足骂了一声,恨恨隧道,“王乳母都跟我说了,那西门庆被应花子、孙寡嘴一干小人勾挂着,竟日家在清河县的娼门里混,人家都说他是‘岭上老虎,岭下西门’,和景阳岗上大虫相提并论,他能正到那里去?”
但是――想起浑家潘弓足昨夜的话,武大郎热血沸腾的心又蓦地间冷了下来。
进了门,重新上闩落锁,潘弓足这时早闻到了一股浓冽的酒气,便恨恨地开口骂道:“胡涂桶!家里一月三十天,连个肉腥儿都闻不到,你倒有闲钱去吃酒?”
西门庆心中一阵好笑,想必现在的清河县中,再没有一小我还敢念叨武大郎昔日的诨名“三寸丁谷树皮”了吧?想像着无数小人前倨后恭的风趣嘴脸,忍不住哈哈大笑:“本来是武道兄来了!”
看到武大郎低头不语,潘弓足又道:“自从我嫁了你,三天两端,便有一众奸滑的浮lang后辈到门前薅恼,这两日虽说没了声气,安知不是他们在安插甚么大算计?安知不是那西门庆要借着甚么地府还魂、甚么地厨星的由头,摆布了你,兼并了我?他又和知县相公交好,到木已成舟时,旁人也只好白看他两眼罢了!这世道,那里还能希冀跳出甚么荆轲聂政来帮你打抱不平?”
活着上活了快三十年了,除了自家的亲兄弟武松,武大郎向来没有在其别人眼中看到过如此暖和的眼神。这些天不但让他碰上了,并且这双眼睛的仆人还象慈悲救苦的神仙一样,将他从之前黑茫茫不知那边是绝顶的苦海里捞了出来,现在清河县里提到“武大郎”三字,谁敢再下眼睨之?
潘弓足道:“那西门大官人,我倒也听我们间壁茶坊的王乳母说了,其人昨日地府还魂,此事已属一奇,更奇的是,他竟然又说你是甚么能和他比肩的地厨星!你倒也想一想,他是甚么流派?咱是甚么人家?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就是在明天早晨,他酒酣耳热,出了狮子楼,挑起炊饼担子,脚下生风一口气跑了家去,一起上也不知回了多少次头,在街巷的犄角旮旯也不知运了多少次气,无它,他的炊饼担子里放着二百贯钱,他武大一辈子也没亲手缉捕过这么多钱――他怕人抢。
武大郎愣怔了半天,才说道:“若恁的,任凭大嫂作主便是了!”
潘弓足冷静地听着,直到武大郎说得口干舌燥,言语中再无新意,最后连旧意也一再反复,这才渐渐地开口道:“大哥,这些钱来得不难堪!”
三步并作两步,西门庆急步赶到客堂,进门一看,却见武大郎正内疚不安地坐在上座上,四周几个家人叉手服侍,但看武大郎那受刑普通的神采,就晓得他一时还接受不起生射中俄然来临的如此之重,旁人对他越是恭敬,他就越感觉心虚气短,受宠若惊。
潘弓足恨恨隧道:“蠢材!蠢材!也不知你是真胡涂,还是装胡涂?非要逼老婆亲口说出来,你好对劲吗?我要说的是――他图的是你的屋里人!”
武大郎一愣:“如何个不难堪?”
看到西门庆进门,武大郎心一横:“本日沙锅捣蒜,就是这一锤子买卖!”当下大步上前,叉手施礼:“西门大官人,小人和山荆在家中略备水酒,想要请大官人来临,一酬大官人眷顾之情,却不知可同去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