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文武三官从速各整衣帽,一时候乱作一团。
因而把吹鼓手中工头的那人叫在一旁,用心板起脸训道:“这位是御史大人,是比知府还大的大官,他现在就在门外,你们却停了鼓乐,这是何事理?这不是鄙弃御史大人吗?”
那工头之人慌了神,早跪下叫起撞天屈来:“大官人,我们乡间草台班子,能吹能打的也就是那点儿俗乐,怎敢在这大大官之前献丑?万一他白叟家听不顺耳……”
这时的周秀,急得团团直转,仿佛热锅上的蚂蚁普通,只是没口儿的叫苦:“这可如何是好?你们明天来道贺,倒是全部冠带,可我的官服还在家里撂着呢!早知如此……”
到了西门府前,便有部下官吏要喝令大开中门,驱逐宋大人出来,但宋御史手一摆:“不成扰民!”反倒客客气气地递上一张拜帖,让来爵往里通报。
西门庆正色道:“岂有此理!我听过你们在闹无宵的时候,吹的那调子就很特长嘛!那叫甚么?”
顾不得衣衿上尽是酒水,李知县一伸手:“四泉兄,那张拜帖把来我看!”
工头之人内疚道:“是……是小孀妇上坟!”
“哦!本来如此!”西门庆渐渐点头。
吹鼓手们苦起脸:“大官人,除了这娶媳妇的喜乐,俺们可就只会吹死了人的哀乐了!”
一伸手,拿起那拜帖看时,却见上面简简朴单写了六个簪花小楷――“侍生宋乔年拜”。
武大郎身矮力弱,想上前帮手也是故意有力,只幸亏中间以言语不战而屈周秀之兵的劝止。
俄然看到一帮吹鼓手站在一旁,这些乡间人是因周秀要来结婚临时雇来的,何时见过这般大场面?瞄着内里的御史仪仗,无不唬得战战兢兢。西门庆心中嘲笑道:“别人家都是福临门,偏我倒是虎临门,腐临门,这位宋大人又不知是哪个级数的赃官?既然到了我门前,且让我来给他妆妆幌子!”
吹鼓手们一听,面面相觑,那工头之人一想西门大官人是星主临凡,所言必定有理,便一咬牙:“既然如此,大官人,那俺们就吹了!吹一套娶媳妇的喜乐!”
以李知县为首,清河三文武如飞地跑出西门府大门,早见门外停摆着一簇人马。本来清河县是小处所,宋御史来之前便令各项服侍人马都散了,只用几队蓝旗清道,弟子故吏跟从,本身则坐了八抬大轿,打起双檐伞,往西门庆家来。
西门庆一把扯起了他:“吹打得不好,是程度题目,他一个做御史的,也犯不着跟我们乡间人计算;可你们见他来了竟然停了吹打,这倒是态度题目,若惹得他动起怒来,只要歪歪嘴,你们这碗饭还吃得成吗?快快快,你们敲打锣鼓,总比一会儿别人来敲打你们强!”
正等得不耐烦时,却见西门府中门大开,早跑出两个半官来――因为周守备穿戴的服饰属于新郎官,以是只能算半个――那两个半官一起来到宋御史轿前跪下,扬声道:“卑职清河县知县李达夫、守备周秀、提刑夏延龄,拜见巡按大人!”
俄然间听到西门庆嘴里说出“宋乔年”三个字,李知县手一抖,“呛啷”一声,杯子已经学会了地堂拳,在地上乱滚了起来。
清河三文武相互检点一下,确认没甚么酒色财气的马脚以后,三人便一起接了出去,西门庆身为仆人,也跟在前面看热烈。
“好!”西门庆一拍巴掌,“就吹这个!想那御史大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尝尝村落野味,也是一乐啊!”这恰是:
李知县一边整衣,一边吃紧地答道:“这位宋大人,名乔年,号松原,乃是江西南昌人,现做着我们山东八府的巡按监察御史。山东大小官员的起落奖惩,都在他的一纸奏折上,连各位知府大人见了他,都得矮上三分,何况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