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招手,把冻得跟冰猴一样的玳安叫过来叮咛,让他带世人去前面厨房,让灶上做些好吃好喝的,都暖暖身子。谢了爷的恩情后,玳安带着大师去了。
西门庆用手在亭中一招风信,皱眉道:“这里风这么大,月娘你来做甚么?若受了风寒,怎的处?”
第二天一夙起来,踢过了腿,用过了早膳,出了门正筹办去粥棚看看,却见有一跌跌撞撞而来,跪在他面前放声大哭:“星主大官人,救救我嬷嬷吧!”这恰是:
小玉和玉箫也胡乱拣称身的皮衣穿了,戴了昭君套,抱了西门庆一件宽广的双皮面里外发热大褂子,月娘唯恐不敷,又多拿了一条羽纱面狐狸皮里子的鹤氅,一行人这才急仓促撵狼一样直奔后园而来。
月娘羞红了脸,只敢看空中,听到西门庆问起叶知秋,便“哼”了一声道:“这时候才想起叶道兄来了?你坐在这里凡人不睬的,人家叶道兄那里受你这败兴儿?早就一拂袖子,走了个闲云野鹤了!”
月娘点点头,悄悄抱了西门庆的皮褂子走入亭中,却见西门庆低头瞑目间,皱着的眉头垂垂舒解,脸上也渐渐泛出一缕浅笑来。
天气垂垂暗淡下来,晚风也越来越烈,但是西门庆倒是独坐亭中,恍若不觉。直到他手边酒杯中的酒面上结出了一层冰毛,他还是一动不动。
说到高兴处,西门庆双臂陡长,竟然将月娘抱了起来,高山转了两圈。
睡到半夜,西门庆俄然惊醒,一身都是盗汗,暗中当中,仿佛床顶上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倒让贰心跳了半天。厥后,还是冷静地念着叶知秋“勿欺心,勿妄言,守廉耻”的九字真经,这才又昏黄着睡着了。
玳安苦着冻得**的脸说道:“回夫人的话,门上的来爵说,阿谁羽士,一起说说唱唱的,疯不疯,傻不傻,出了咱家大门,走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风中,有明朗的吟诵声传来:“……井蛙不成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成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成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
一阵北风吹来,西门庆俄然觉悟,顿时携了月娘的手说道:“这里不是说话之所,月娘,我们回房,我详详细细地说与你听。”
中间服侍的小厮们早吓得呆了,仓猝跑去找玳安。玳安来了一看,也唬了一跳,又吃紧的去找小玉。小玉一听之下大惊,颤着声音道:“莫非,那赤脚羽士有甚么摄魂取魄的邪术吗?”
月娘已经号准了西门庆的脉,晓得他夙来是个刚愎自用的,等闲的话也听不出来,是以就把粥棚药棚搬出来压他,公然,一席话说得西门庆帖然无词。
“九字真经?”西门庆猎奇地问道。
月娘一边数说着,一边用手去摸西门庆的额头,只感觉触手冰冷,忍不住心疼,持续数落道:“你便是要想事情,坐在书房里,有多少事情不敷你想的?何必跑到这四周漏风的亭子里来发楞,若让外人听到了,岂不说你胡涂?”
到了梅林亭前一看,却见西门庆还是端然于亭中,比那神龛里供着的佛爷爷还要坐得安稳些。月娘来的一起上慌镇静张,到了这时,反而沉着了下来,悄声问玳安道:“阿谁赤足的羽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