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赞沉吟道:“兄长之意,莫不是想发挥教唆诽谤、驱虎吞狼之计?”
关胜转向阮铭川问道:“这位阮兄弟,你从戎吃粮,有几年了?”
阮小七笑道:“幸个屁!现在哥哥我被关在这个笼子里,人做不得,鬼只怕倒是要变哩!别的也未几说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兄弟给哥哥筹办上好的断头饭,也是我们同宗一场。”
那伙头兵一向笑眯眯地在中间看着,阮小七和张横直吃得盆干碗净,连盘子都舔了,这才心对劲足地咂吧着嘴,回味无穷。
张横便往陷车笼子里四仰巴叉地一躺,揉着肚子道:“娘的!饿死老子了。这帮鳖孙忒也暴虐,不给我们弟兄饭吃。说不得,此时如有蔡京童贯杨戬高俅这些臭贼在面前,老子也不嫌肮脏,蘸把粗盐,对于着也把他们吃个洁净,垫补垫补五脏庙也是好的!”
两阵比武谋为上,全军冒死智抢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这时阮小七才不足暇打量这个送饭的伙头兵,倒是越看越感觉眼熟,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阮铭川恭声答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因家中没了度日,只好入厢军吃粮,现在已是四年不足了!”
张横吃饱了,脑筋也好使了,也翻过脸来道:“你这厮拿饭菜来拉拢俺们,必定不怀美意!识相的,就少在老爷们面前弄鬼,不然老子一瞪眼,先将你这些盆盆碗碗砸个粉碎!”
帐帘一掀,出去一人,倒是陪侍在关胜身边的关西大汉之一。此人见阮铭川帮手忙脚乱地在清算阮小七与张横陷车里的碗筷,笑道:“到处找你不着,本来却在这里!快随我去,关将军等着要见你哩!”
关胜道:“当军四年,却还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兵,有志者不取。现在我有效你处,若你能建功时,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却不知你有这胆量没有?”这恰是:
来人放下了捧盒,抬高着声音道:“小的是军中的伙头兵,特来给二位头领送饭。”
阮铭川说这话时,嗓门儿压得极低,唯恐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谁知饶是这般谨慎,还是被人在帐外连声大喝:“阮大勺子!阮大勺子!”
阮小七哼道:“老张你就是个粗坯!那等狗都不吃的臭贼,你竟然也敢下嘴!老子我好歹是四泉哥哥讲武堂里进过学的,也是半个秀才的身份——人我是不吃的,我现在最想的是俺老娘熬出的鱼羹,现在若能喝上一碗,便是砍我一根手指头,咱也认了!”
听了关胜之言,郝思文点头道:“三奇公子自出道以后,真如彗星横扫过天涯,垂天之光,独占京东两路。那宋江被抢了风头,红眼相向,也不敷为奇。”
虽是家常便饭,但做饭的人很有几分离艺,清算得好菜蔬,调度得好汁水,阮小七张横大快朵颐,吃得头都顾不上抬,不亦乐乎。
关胜抚掌道:“恰是如此!若神佑天朝,此计得以胜利,宋江和西门庆鹬蚌相争,我们正可渔人得利。只可惜的是,欲行此计,非得有个‘引子’不成,或人或事,乃计中之胆,最是窍要——两位兄弟且帮我好好思谋,现在该往那里找去?”
阮铭川心道:“莫非是我救七哥的苦衷败露了,以是主将招我去,就此擒拿?这决不成能!我想算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动,是以才谨慎翼翼,一向紧紧藏在胸底,睡觉时嘴上包动手巾,梦话里也漏不出半句,本日觑了机遇,才来对七哥他们明言——主将他便是有通天彻地的才气,又怎能洞悉我的苦衷?我且定下神来往中军帐去,倒要看看关真君的先人有何话说!”
阮铭川心头猛跳了几下,不动声色地问道:“将军欲见小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