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笑道:“哥哥喝那郑屠道——‘洒家始投老种经略相公,做到关西五路廉访使,也不枉了叫做镇关西。你是个卖肉的操刀屠户,狗普通的人,也叫做镇关西!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哥哥说前面那大半段话时,声音宏亮,中间人听着,皆觉得是那郑屠谮了哥哥的名,哥哥这才上门来打他,如此便嚷到官去,也扳连不了那卖唱的父女二人;哥哥却在最后一句时,低声喝问‘你如何强骗了金翠莲’,暗中叫那郑屠晓得他冒犯了哪道天条——只这一段言语中,便可见哥哥名声如粪土,不屑仁者讥,大义所当为,粗中亦有细的脾气,怎能不叫小弟爱护?!”
当下二龙山小喽啰击鼓吹笙,众星捧月一样簇拥了西门庆上山,进宝珠寺大殿坐定,鲁智深便叮咛杀牛宰鹅,抬上好酒,清算筵席为梁山世人拂尘。
听鲁智深提到老种经略相公,西门庆蓦地想到一事。这恰是:
世人见了,既惊又喜,鲁智深大乐:“这个弟妹又是个利落的!换海碗来!”小喽啰承诺一声,二龙山拼醉大会就此正式拉开帷幕。
杨志也冲上来纳头便拜:“三奇公子当年义气为先,还了俺家传宝刀,此恩无日或忘。本日来到咱这二龙山,别的没有,就是这两个穷头!”
喝着酒,说着渭州旧事,话题不知不觉由江湖轶事转到了西部疆场,说到了现在所谓的西军名将们身上。鲁智深便不屑隧道:“说到西甲士众,有勇无义之徒最多,洒家内里只服老种经略相公,余子碌碌。”
杨志也道:“我们江湖豪杰,如有一利器在手,平增一倍工夫,但得一口宝刀,谁肯相让?恰好就有西门兄弟你仗义,还了洒家的家传宝刀——与你的义气比拟,那株灵芝还真算不得甚么!”
三人拜得数拜,站起家来,这时二龙山其他头领都上来拜见。鲁智深便道:“此处不是交心的处所,便请三奇公子往咱荒山上歇马,兄弟们迟早也好请教!”
天气渐晚,一轮明月悬头,盗窟中的笑语声渐渐地弱了下去。西门庆晃晃头,暗想道:“宋朝的酒固然度数低,等闲喝不醉人,但喝多了结也撑得难受!”看看鲁智深、杨志时,二人固然有了醉意,但眼神仍然清澈,西门庆忍不住暗叹道:“公然是关西豪杰,杀得人,灌得酒!”
二人皆行大礼,西门庆仓猝拜倒相还,说道:“小弟亦久仰鲁大师、杨提辖的名头,常怀巴望。前次想要上贵寨来拜见,偏有冗事节外生枝,累坠了身材。本日借着我家二哥结婚的契机,冒昧前来,终究得见尊颜,万千之喜!”
鲁智深拍桌大呼:“说得好!洒家敬弟妹一碗!”说着豪饮一碗,正想说“弟妹随便”,不想扈三娘仗着新婚燕尔的锐气,骨咚咚也干了一碗,喝得涓滴不动声色。
鲁智深便摆手道:“四泉兄弟有话固然说!我们今后,有甚么说甚么!”
西门庆、鲁智深、杨志指导着武松的背影哈哈大笑,大师抱着酒坛子从大殿里出来,又换了个通风的处所持续痛饮说话。鲁智深鼓起,甩开僧袍,暴露一膀子好花绣来,杨志和西门庆也豁了怀,大师把酒指导江山,豪情潮涌。
西门庆又道:“其别人积德,其善唯恐人不知;哥哥积德,倒是只求无益别人,甘愿自污本身;最可贵的是,旁人积德,服膺恨不得一世;哥哥积德,却事过便忘,深藏身与名——此中品德之高低,真乃天壤之别!如此高风亮节,怎能不叫小弟爱护?!”
放了水,西门庆和鲁智深重新找了个偏殿坐下说话,西门庆便提起当日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来,笑道:“当世豪杰,小弟只爱护智深哥哥一个,哥哥可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