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交的念物?”梁中书听了猎奇心又炽了三分,在眼下这一片得志中,如果能沉浸于故交的回想中,也算是围魏救赵了。
梁伟锁仓猝安慰道:“夫人休说沮丧话!老奴……”
赵拆台点头,因而梁伟锁在前,赵拆台顶着阿谁花梨木匣子在后,就象常日里做总管的引着通枢纽的人前来送礼一样。赵拆台跟在梁伟锁背后一瘸一拐地紧走着,两个眸子子骨碌碌摆布乱看,活象是城隍庙里跟着泥判官的吊靴小鬼儿普通。
赵拆台带同梁伟锁出来,问送客的迎春道:“迎春姐姐,我前些日子留下的药,可还在吃着吗?”
梁伟锁起家后,禀道:“夫人,老奴有话说……”
李瓶儿却俄然截断道:“不必说了……本日各种,再难转头,我已经不是当年梁府的阿谁小夫人,伟锁大叔你也不必自称老奴了……”
槐树坡回城的门路上,梁伟锁一边打马,一边侧脸向赵拆台叫唤道:“赵太医,你可敢随我去见我家老爷吗?”
迎春道:“还吃着。”
梁伟锁恭谨隧道:“回老爷,有人送礼!”
李瓶儿呆呆地听着,泪湿衣衫,但毕竟点头道:“伟锁大叔你如此说,更叫我羞惭无地。当年我竟是个白痴,相公为救我性命,打发我离了大夫人,又赠我重宝,又派冯嬷嬷奉侍,这番情意,我该当深深体味戴德才是!谁知我胡涂蒙了心,竟然错会了意,虽有冯嬷嬷劝止着,但还是重嫁了人——有此一失,我毕生难见相公之面!现在我身梁沉疴,已是风中残烛,悔之晚矣!我死以后,将会葬在这槐树坡上,墓碑向大名府方向而立,若身后有灵,我也会在地府之下冷静地佑护着相公的!”
赵拆台腆起了胸脯昂然得意,大笑道:“你家仆人的病顿时就好了,那些药还吃它做甚?哈哈哈……”笑声不断中,他笨拙地爬上马,和捧着花梨木匣子急着回城的梁伟锁并骑而去了。
安设好了赵拆台,梁伟锁捧了花梨木匣子,踅到梁中书地点的书房前一张望,却见梁中书正在恶狠狠地写字,写来写去,就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一句,地上堆满了上好宣纸铁划银钩后的尸身。
梁伟锁得知原委后,和赵拆台面面相觑。如果是在衙门里说事,那还便利;现在还得回梁府,如果兜头和蔡氏遇见了,那绝对是宿世不修啊!
赵拆台笑道:“现在能够停了!”
梁伟锁点点头,再次催马快跑。两匹马星飞一样进了大名府,直奔留守司衙门里来。
梁伟锁听这话又重了,慌得一个跟头翻了出来,跪在地上把阿谁花梨木匣子高高地捧了起来。
梁中书解开锦袱,又把匣子盖儿一抽,顿时满目光彩狼籍。
看赵拆台仰首向天,发楞不答,梁伟锁催促道:“赵太医,你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已被李瓶儿打断:“伟锁大叔不必说了!本日能得见大叔一面,已是我的份外之福,再若苛求,六合也不容我!迎春,开了那口嵌蛤贝的红木箱子,箱底有个锦袱包裹的花梨木的匣子,你与我抱出来!”
一片寂静中,梁伟锁悄悄地候着,比及梁中书终究一搁笔,他这里才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比没咳嗽还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