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听了,早深深剪拂了下去,喜道:“山东河北但偶然疫,必传大师慈悲救苦之名。晁盖早思拜见,只是大师萍踪侠影,实无迹可寻,本日相见,真乃天赐机遇,若不嫌弃晁盖卤莽,便请上盗窟略歇,好让晁盖迟早恭聆教诲。”
当时候的青年墨客,生得面皮黄瘦,满脸饿纹,百结的鹑衣会张嘴说话,于无声处说他是天下倒数得着的寒士;但现在的他,脸颊丰腴了很多,气色也窜改了过来,身上穿了件半新不旧的袍子,气度非常萧洒安闲——若不是松荫里漏下的阳光打在他脸上,让西门庆想起了那张佛前灯火下暗淡的脸,西门庆千万想不到这个和自家师兄走在一起的青年墨客,就是当日跑去偷龙潭寺香火钱的士子!
那墨客一听“龙潭寺大雄宝殿佛前暮色中的旧友”,脸上一红,却叹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然是人在做,天在看啊!三奇公子所言不错,小可就是当日佛前偷香火钱的阿谁小贼!”
无嗔笑道:“徒弟天然安好,倒见得你是个痴儿!你便是做了天子,不过是阿谁无色;做了贼头,也还是阿谁无色罢了——又有甚么别离了?徒弟岂会与你计算这些皮相?”
听小头子口称不好,宋江仓猝问道:“你待怎讲?”
晁盖便把李逵拉过来笑道:“本日倒是不打不了解,铁牛兄弟是直率的豪杰子,却不成是以事而心中怨怪!”
李逵早拜倒道:“好俺的爷!这大徒弟既是四泉哥哥的师兄,何不早说?也叫铁牛欢乐。明天的事情,都是铁牛鲁莽,大徒弟若不解气时,便再踢俺一顿吧!俺死不怨怪!”
无嗔合什施礼,晁盖惊道:“无嗔?莫不是山东道上,号称‘毒手药王’的无嗔大师吗?”
无嗔听着“咦”了一声,转头朝安道全看了一眼,问西门庆道:“师弟,这位是……?”
深呼吸了一下,宋江忍气道:“小可的兄弟张顺,已经上山送信去了,各路头领——这不是来了吗?却请大师赐下法号,称呼间也不致失了礼数。”
安道全也跟着西门庆下山来看热烈,此时一见药丸,便见猎心喜起来,深深一嗅后,便赞叹道:“生木瓜、生枙子、蒲公英、生大黄、**……如此君臣佐使,真伤科圣药也!”
无嗔回身便向安道全深深合什一礼:“贫僧早闻安神医之名,本日恰好就教。”
世人坐船过了金沙岸,直上梁山会客堂,会客堂的两边栽的都是高大的松树,取苍松迎客之意,阳光映照在那青年墨客的脸上,影影绰绰中,西门庆心头俄然灵光一闪,大呼道:“本来是你!”
晁盖笑道:“此处非就教之所,便请大师上山。”
往人圈里看时,却见李逵低头沮丧地杵在那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更是开了印染坊,密密层层都是鞋印子。也不消问,只听四周人等的群情声,就晓得了黑旋风被踢倒后不平,口口声声骂和尚趁人不备,那和尚便松了腿让他起家再打过。成果李逵爬起来七回,被和尚七次放倒,看的人都喝采。鼻青脸肿后,李逵也心折口服了,再不敢强,和尚让他罚站,他便站在那边。
混江龙李俊在中间听够多时,插口问道:“黑旋风和那和尚比武,走了多少个回合?”
无嗔大笑道:“昔日的小贼,倒是今时的状元——此人非别个,就是山东临清辛卯科的状元郎——江南!”
此言一出,梁山众豪杰面面相觑——开天辟地啊!贼窝子里,竟然来了一名状元爷!这事情不但空前,只怕也是要绝后的了。这恰是:
一边往山下赶,一边问道:“张顺兄弟呢?”
西门庆听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喜笑道:“阿弥陀佛,宁肯如此吧!既然徒弟不怪,我这便与师兄往龙潭寺拜见徒弟去!在此之前,我来给师兄先容梁山的豪杰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