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声虽盈耳,秦明心中却烦躁起来,暗想道:“本日我在众兄弟面前砍了大嘴,如若被挡在这南阵门外,另有何脸面回山和众兄弟相见?”
不想步兵队中涌出一骑,一柄钩镰枪奇妙无方,窜改快意,不一合,一枪将韩存保已经破裂的铠甲扯了半幅下来——此人恰是梁山豪杰金枪手徐宁。
宣赞不赶,因为韩存保火线又转出了井木犴郝思文。郝思文跃马横枪,挡住韩存保来路,略斗数合,韩存保七窍印血,不敢再战,仗着座下战马神骏,转骑却往步兵队里冲去。
韩存保输人不输阵,勉强张着血口笑道:“多谢中间替我减压!”说着拍马又走。
王文德挺枪接架相还,两筹豪杰战在一处,看看二三十回合,兀自不分胜负,两边军士,当真是马队踏蹬抬身看,步兵掀盔放眼瞧,看到惊心动魄处,尽皆喝采。
可惜没等韩存保真的对劲,就听身后呼延庆一声吼,吼声中呼延圣僧已经从背后掣出那一条赶山鞭,向着韩存保搂头盖顶一鞭抽下!
血性一起,目睹王文德一枪用心而刺,秦明不挡不架,略一扭身,勉强避开关键,却一狼牙棒冲着王文德脑袋砸了下去。
但是呼延庆这一鞭之力,岂划一闲?一鞭之下,韩存保背后甲衣尽碎,固然没有立毙当场,却也是面前一黑,嗓子眼儿一咸,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几近坐不稳马鞒鞍,就要直栽下来。不过韩存保到底是豪杰豪杰,固然已是九死平生,但意志仍然不平,还想着死里得活,仗着高深的马术,伏鞍吐血,斜刺里纵马逃了出去。
韩存保面前阵阵发黑,四周瞅出去都是恍惚的人影,周身又是血气逆行,遍体乏力。韩存保晓得本日已是讨不了好去,但贰心高气傲,又怎肯屈膝降贼?当下鼓起最后的力量一声长笑:“岂有降敌的节度?”说着腰畔拔出三尺龙泉,项上一横,顷刻间,已是颈血溅于五步。
却听周边呼喝声大起,梁山兵马如山崩峡倾般鼓勇而至,四周合围之下,韩存保再无来路。只见火线青旗翻卷,一将抢先出马,恰是梁山左军大将大刀关胜。前有关胜,后有徐宁,左有宣赞,右有郝思文,更有呼延庆、卢秀英虎视眈眈于两翼,韩存保便是肋插双翅,也是飞不出去的了。
只在顷刻间,两员大将同时受伤,全军一齐大哗。两马错蹬间,二人各归本阵。
秦明豁出去受伤,重创了王文德,但他的本意可不是同归于尽,而是以小搏大,以轻搏重。他本身只是腰上划了个口儿,包扎起来便利;王文德倒是半张脸皮都被揭了,一头的血肉恍惚,要清算洁净,谈何轻易?
这时的韩存保汗流浃背,眼看卢秀英一刀“白鹤晾翅”斜挥而下,其势不成不挡,当下横枪将呼延庆浑铁枪拨在外门,借力向上挺枪急架卢秀英刀锋,“呛啷”一声响,枪头正点在刀盘上,将刀势逼得斜了——这一枪借力打力,顺水推舟,恰是韩存保最对劲的工夫。
秦明的伤口措置得洁净利落,王文德却没这般好运。他方才解下腰间水袋冲刷了一番伤口,就听蹄声如雷,秦明又已卷土重来。水眼昏黄间,王文德目力大受影响,看到秦明腰间缠得一道又一道,胆都寒了,心道:“妈的妈我的姥姥,姥姥掉井里老(捞)姥姥!这轰隆火秦明到底是个甚么怪物?我一枪应当把他的肠子豁出来了,谁知他就把肠子盘到腰上,又跟我冒死来了!都说傻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他不要命是他的事,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梁山兵马听着,齐声应和,声震长空,当下人如猛虎,马似欢龙,直扑三才六合阵中心戊己土方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