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一边赶着扶住欲大礼参拜的卢俊义,一边急着道:“玉麒麟大礼,西门庆如何敢当?员外且请坐,听鄙人慢慢道来。”
卢俊义带了燕青,请西门庆和焦挺进到卢家,卢府管家李固献上茶来。
马伸见卢俊义脸上有不敷之色,问明原委后,也不由得上心起来。要晓得燕青固然号称“荡子”,但腹内融经贯史,也是极大的才情,处世又如东风化雨,能润民气,这些天朝夕相见光阴虽短,却已深得马伸爱好,现在听到如许的人才要被梁山所拘束,叫马先生心下如何忍得?
待西门庆申明来意,卢俊义沉吟道:“本来如此!想不到这些年一别,师弟技艺,竟然精进如此。”
燕青奋然道:“男人汉大丈夫,岂有食言而肥者?”
燕青叫屈起来:“好四泉哥哥啊!小弟之苦,怎能以‘夸大’二字目之?”
正度日如年时,燕青终究出来了。李固咬着牙,伴同卢俊义出门送客,返来后大病一场,此是后话,不表。
“现在之世——赃官在上,上到三十六重天国,玉皇盖楼,赃官楼头做寿;公众鄙人,下到一十八层天国,恶鬼开矿,公众坑底倒煤。苟生于此颓世,贫者贫,富者富并不成怕,可骇的是贫者恒贫,富者恒富,尽力亦永无出头之日,方才令人绝望——当此时,有疏于王化的编化之民流于山泽,揭竿而起,替天行道,损不足而补不敷,此何谓也?恰是秉六合之纲,立生民之命,怀虎狼之心,做慈悲之事,窃尧舜之词,背圣贤之道!其似官也,少尸位素餐而多勇敢定夺;其似民也,少奴性教条而多锐气抵挡,如此勾连六合之间,正合中庸之道!大道本无方,能证道者,不唯草堂泉清石冷之高士,亦有山泽月黑风高之野民!”
呼延庆道:“元帅何不禀过了晁天王,干脆便攻城夺县,昏君佞臣,也只好白看两眼。当时元帅光亮正大地巡行治下,也不必这般效潜龙之行了!”
卢俊义听了,转忧为喜,燕青倒是有如五雷轰顶。他是个清闲惯了的人,不伏龙虎管,懒受凤凰辖,逼上了梁山,还可安闲吟风弄月,若当了官,整天在是非场里活动巴结,只怕三天下来就得吐血抱病,告老回籍。
燕青听了大喜,但还是强自按捺了忧色,同卢俊义叩别,又向里屋拜道:“连日来多蒙马先生教诲,小乙铭感五中,本日与先生别过。”
西门庆见卢俊义笑得很有得色,脸上也不得不持续妆出瞠目结舌的惊诧来,一时点头不语。
一揖间,却见中间侍立的燕青向本身猛使眼色,西门庆心领神会,起家后开言道:“小乙兄弟曾经有言,要助我一臂之力,却不知还记心否?”
离寿张已远,燕青才长出了一口气,额手称幸道:“这条性命,现下方是我的了!”
想不到西门庆本日抛了低声下气后,竟然口舌如此锋利,马伸气结之下,袍袖一拂,起家嘲笑道:“想不到强词夺理,最后也能自圆其说!哼!中庸之道,广博高深,岂是儿辈鄙见蠡测所能浅量?”说着,倒背了手,昂然直入里屋去了。
本来卢俊义一家人搬家寿张县后,故交马伸马时中大喜,引弟子江南倒履相迎,两处做了通家之好。
里屋里扔出来一句:“此去——务要扶正祛邪,休得助纣为虐!”
因而燕青大步来到席前向卢俊义拜下,慷慨而言:“仆人,小乙这些天听马先生教诲,体味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的事理。既然小乙已经对三奇公子许了诺,如何能出口不算?若仆人不幸小乙时,便请成全小乙情意,本日小乙权与仆人道别,待今后为梁山立了功绩,当赎身而归,再与仆人完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