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早已轰动了马伸马时中。马先生听到是故交后辈杀人,也顾不得中庸之道了,仗着本身是知县的座师,连常例钱都不带,便独自入牢去见燕青根究本相。
当下三人计算已定,只品级二天开堂。
时候一到,两边衙役们喝着威武,打着杖子,江南升堂入坐,把惊堂木一拍,字正腔圆地念叨:“燕青一案,疑点颇多,可惜此人坚不吐实,却令人无可何如。因而本官殚精竭智,请回一名高人来,有他在,必定能将此案断得清楚明白,令万众心折。”
话音一落,在众目睽睽之下,西门庆做仙风道骨之打扮,道貌岸然地飘然退场。
燕青对他倒是不敢怠慢,但也不肯曝仆人之丑,以是寥寥数语间曲尽偶然作歹、追悔莫及的虚情冒充。
河北玉麒麟固然是个君子儿,但心中的人事到底还分着三六九等。李固管家的位置虽重,到底灭不过燕青的挨次去。是以再去拜访江南时,江南把案中诸般疑点一说,字字句句,都击中了卢俊义心底护犊子的窍要,因而便长揖再拜,求江南给拿个覆雨翻云的主张。
马先生公然就吃这一套,听燕青说“误”伤李固后,不避斧钺,自就国法,不由得大为称赏——这等大义大勇的表示,的确就是大宋新一代青年的表率,充足上邸报的了。既然燕青心中的屠刀已经放下,如何不给他悔过改过的机遇?是以马伸去和江南筹议了,马伸自去州里拜托畴前旧人,要把这案子压下来。
深深吐纳数口腥甜的氛围,燕青还是勉强摆脱了心中恶念,暗想道:“罢了!李固狗才既已伏法,贾氏孤掌难鸣,又能如何?我现在杀了她,徒伤仆人之心……”
彩声未歇,却又有人加了一句——“好!好不要脸!”
众百姓异口同声:“东郭先生辛苦了!”
西门庆好不轻易在江南的帮忙下将卢俊义扶起,心下暗道:“有你这句话,老子这一趟辛苦也值了!”
堂上听了,一齐都哄了起来。江南是个明察秋毫的,又故意替燕青摆脱,便详问起来,这一下引出了卖酒予燕青的酒铺子老板,老板出堂做证,说只卖了燕青一角酒,不管如何,说不上一个“多”字。
贾氏却不知这一茬,只是不断地追案,定要送了燕青的性命,以绝她的后患。这时却有卢俊义参军前返来,一进家门不见李固,问起时贾氏哭着说了,最后道:“那李固虽受着你的拯救之恩,但这些年来冒雪冲寒的,替你挣出了偌大的家业,谁知好人不得好报,却如此惨死在燕青小厮的部下——若不严惩,岂不失了管束主子的高低?家法一乱,下一步说不定就有别人杀到你我头上来了!”
寿张知县江南虽晓得燕青是西门庆看重之人,用心想全面他,但当着这么多耳目,却也没法掩耳盗铃,去搞甚么不公开审判。勉强升堂,也不消他拍惊堂木,燕青对杀人罪过招认不讳,却对杀人启事一字不提,只道:“喝多了酒,一时性起争论,就此将李固杀了。”
这番事理,江南是明白的,以是固然被治下的草民密切地顶撞了,他仍然没有涓滴庄严被冲犯的**火气,只是微微一笑:“便请高人出场!”
一见西门庆,寿张百姓齐齐地大哄了一声,他们安居乐业的好日子,朝廷给不了,梁山给了,在梁山脚下,有哪个百姓不识得三奇公子真脸孔?本日见到他切身驾临公堂,无不又惊又喜。
江南便支招道:“燕青已经随西门庆上了梁山,算是梁山的头领。既是梁山的头领,他杀了人天然不能随国法来措置,须得按梁山的山规来办。”
卢俊义不听贾氏言语,径往牢里来探燕青。这父子师徒主仆二人相见,自有一番悲喜,但卢俊义问起燕青如何杀李固时,却叫燕青如何说得出口?只能看着仆人怔怔堕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