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这才松了口气,放心聆听长公主赵氏的教诲去了。
想到这里,沈令蓁被一声“四女人”唤回了神态。
沈令蓁点点头。
因沈令蓁得老天偏宠,天生影象力过人,凡是过了耳目的,等闲便能记着,赵眉兰便命主子取来笔墨纸砚,让她将那人的伤疤形状及穿着、佩剑款式一并画上一画。
顿时将军拍剑去,不破楼兰不留行。何日晓,吾心殷殷。
文/顾了之
她回过神来,又细细念了一遍词,想这能够是那位将军多年后远征返来,因已与心上人阴阳永隔,无缘与她劈面互通情意,故而在绢帕上留下的回应。
英国公沈学嵘垂着脑袋讷讷站在一旁,闻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木施上那件血迹斑斑的玄色氅衣,神情一样有些费解:“禁军找到殷殷时,这件披氅正盖在她身上。”
这事竟是更加古怪了。
沈学嵘说:“等殷殷醒来,问问她就是。”
薛玠与沈令蓁自幼了解,原也是英国公相中的良婿。他是以狐疑,这小子所谓的路过并非当真刚巧,而是与他家闺女策划着私奔了。
医士替她诊过脉,说她身上仅仅几处轻微擦伤,昏睡是吃惊发热而至,不久就会醒转。
看这上乘的绣线与绣工,非高门贵族不能出,而“虎”又多数意指将门。但以两人这等身份,以及历经两朝的博识见闻,却竟都不认得这个徽记。
她与这个姑表哥向来靠近,便依言支开阿爹与侍从,只留了一名婢女在身边,前去赴约了。
种树种出个天仙媳妇儿,那霍二郎倒是羡煞旁人。
赵眉兰面色转冷,拿起大氅细看,见衣角处绣了一个疑似家属徽记的金色图样:一只矫翼之虎。
这残废了整整十年的人,现在还能当甚么将,领甚么军?
沈令蓁做了一宿的浑梦,晨光熹微之际醒转过来,头昏脑涨得几乎不知身在何方。
连同二房一起算行第,她在沈家这一辈的女人当中年纪排第四。
提到这个,沈令蓁蓦地抬首:“阿娘,我的拯救恩公呢?”
赵眉兰暗叹一口气:“那你厥后又是如何脱身的?”
“他头上兜鍪遮得严实,瞧不见脸。听声音不像我认得的人。”
画一成,赵眉兰又是一惊。
圣上当年心慈留了霍氏满门也罢,现在又是为哪般?
难为老国公堆了满面笑容,脸上每一道褶子却都分清楚明写着——王八念佛,你爹不听!
只是世人怜悯归怜悯,最多也不过关起房门暗自嗟叹。灰尘既定,皇命难违,扒开天窗还得亮着眼说瞎话,拱手向英国公道一声“恭喜恭喜”。
却不幸合法韶华的沈令媛,做了沈家十五年的掌上娇珠,今后便要到萧瑟之地喝西北风去了。
说这望门沈氏大房的独女,生得仙姿玉貌,又才情横溢,另有个爵至国公的爹,受封镇国长公主的娘,本该是事事顺利的快意命,却被指了门不利婚事,许给了边关那双腿残疾的霍家二郎。
玉塞阳关烽火起,虏骑入河西。春不见,芳草离离。
“阿娘晓得,只是想不通仿你笔迹之人是何企图。若说是构陷你与人私通,却也没有事理。”
眼看四月十七婚期将近,国公府屋漏偏逢连夜雨——沈令媛失落了。
沈令蓁探身一瞧,见绢帕左下角用金线绣了一个“愈”字,上方则是两行墨迹已然发旧的梅花小楷——
“阿娘此话怎讲?”
“这是女儿的笔迹……”沈令蓁朗读一遍,惊奇道,“但毫不是女儿所写!”
与沈令蓁一道消逝的,另有她的贴身婢女,以及刚巧路过桃花谷的,她的姑表哥薛玠。
且这指婚人,恰是再高贵的英国公与镇国长公主都没法违逆的当今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