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家过年,姐们欢畅得不得了。一大早筹办着把破了洞的花棉裤,用梭子缠住,缠得裤腿上起了疙瘩,缠得裤脚到了漆盖,穿在身上奇特极了。更是见不得外公外婆。实在,也不是这个启事,是下雪了,路不好走,担着孩子与家什的父母带不动那么多孩子,要留大姐与二姐在家。
故河口人称陈章蓝家的闺女为金花,一姐妹就一朵金花,两姐妹就两朵金花,直到厥后就是五朵金花。再厥后,就是七仙女下凡。
登山渡水走千村
我的两个姐姐嘴巴正冒热气,手冻得像包子一样,脚上的鞋都跑落了,打着赤脚,两只脚冻得像两个大馒头。可那疙瘩疙瘩的棉衣底下藏着的幼小身材却冒着热气。走了那么远的路,她们一点都不感觉冷,浑身发热。就是肚子饿,想尽快进外公家去吃点好吃的。两姐妹低下头,正在树底下叽叽喳喳的筹议对策呢!哪重视到母亲拿着竹条跑来了。
母亲说:“父亲,我将她们打归去了,没瞥见她们跟来!”
吓得姐们是魂飞魄散,打着赤脚就往回跑。
母亲说:“父亲问得希奇,您的两个大外甥丫头来没来,您看不着啊?没来呢,先前要赶路,被我打归去了。得,打她们的竹条还在箩筐里。”
外公抱起我的两个姐姐,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
姐妹们无不猜疑,暗里议论:“为甚么乡亲们总说我们长得像父亲,不说我们长得像母亲?”她们不晓得本身的母亲在乡亲们眼中,是个闷鼓佬。边幅姿容都不及父亲!说她们长得像父亲,是夸她们。
父亲身从梨园闭幕,就不再去那些场合,请也请不去!春节就在家跟姐们讲故事,或去外公家拜年,去母亲娘家走亲戚。那也是母亲最感幸运的一段时候。
外公说:“咦,那就怪了,我如何发明屋山头的树底下站着两个娃呢,大雪天的,谁家的娃站在我屋山头的树底下呢,该不是我的两个外甥娃吧?”
这是父亲平日唱的《送货郎》。姐们也会唱。雪花飘落在盘曲的长堤上,堤道两侧的柳树随雪花飞扬,景象竟与曲中的词意几分类似。只是这春姐儿不是走千村,而是赶路去外婆家。
往年,父亲吃过年饭,忙不彻地去剧场唱戏,每天式微屋,一个正月的戏份排满,直唱到正月完,没停。偶然,父亲团年饭也没吃,就被玩狮子的唱地花鼓的玩踩人船的叫去,给他们当个公道人。有身份的人家,玩玩意子的正在摆步地,显技艺。飞檐走壁,翻斗倒立,看谁的技艺子高,然后每玩完一个玩意子,就鞭炮四起,锣鼓声响,好不热烈。谁玩赢了会博得数倍的东西。烟酒钱之类。那是摆步地赌赢的东西。
送货鼓吹好热忱
母亲边说边从箩筐拿出三姐的包被与尿片,边把箩筐的竹条在空中甩了两下,筹办抛弃。
要学春姐好表率
姐们边走边唱送货郎,酷寒的路程覆盖着温白雪香,那是外公家的饭香,菜香与甜酒香。外婆把扳来的鱼盐好储藏,等着姐们来了吃,外婆用钵泊好了甜酒,参个蛋花子煮了,苦涩的等着姐们来吃……外婆家在冰天雪地里的景象于姐们来讲,就是洞天福地,世外桃源。那是外公与外婆为她们营建的桃源即景。
母亲拿着竹条跑到树下,并没故意疼地把她们搂进怀里,像祖母一样我的肉我的儿地叫,而是挥动手里的竹条,破口痛骂:“另有没有国法,还翻天了,还赶路赶到这里来了,看老娘不抽死你们,原把你们抽归去……”
往年,父亲没这么长时候的呆家里,最多在家吃顿团年饭。除夕之夜,也要忙到半夜才回。父亲返来时,姐们都睡了。不过,父亲不管多晚回家,除夕之夜的堂屋都亮华华的,燃烧着淡淡的树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