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畴进步农场返来照顾了祖母一个月。一个月里跟祖母端上端下，浆衣洗裳，极尽尽孝，并不记恨祖母年青时将她两次卖做童养媳，差点丧失了性命的旧事。只是祖母并不感激大姑，还将大姑一顿顿骂得要死。骂大姑没跟她找回二姑次儿，骂大姑没照顾好她的小儿四叔，幺姑，如此，诸多各种。一骂就是好半天，骂得大姑都不想听。那景象就跟大姑小时候与祖母在一起的景象一模一样。诸多年畴昔，祖母对大姑的态度没有任何窜改。如果大姑能替代弟妹们刻苦受难，祖母涓滴不会怜惜，还会非常对劲。
这不，祖母再好不轻易比及晴和了，二婶子过来，就低声下气地说：“培秀，我的好二媳妇，你给点我好吃的罗，对我好些罗，给我穿和缓些罗，多晒晒被子罗，生个炉子给我烤罗，我死了跟你送孙子来的，庇护你家畅旺发财！”
期间，母亲从青苔镇返来看望祖母两回，有回还照顾了祖母两个月。母亲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母亲心中，祖母是个薄命人，一个好人，一个固执恐惧，英勇非常的女人，母亲从心底是佩服祖母，很乐意照顾祖母尽点孝道。如果父亲健在，必然会同母亲一起接祖母来家照顾，母亲必定没有任何贰言。
二婶子名誉上关照着祖母，却从不给祖母一个好神采。她的来由另有一样的，一开口就对祖母说：“你到死都只保护你的大儿子小儿子，没保护过你的二儿子这个脑膜炎后遗症，我如何盲眼嫁给这个脑膜炎后遗症？你的小儿子不在家，你的三儿子在城里，你咋不去城里你三儿子家等死，就在我家等死？你到你大儿子家去等死吧，我家可放不下要死的你！”
祖母听了，就叫住二婶子，骂她（想当年，我友打卦是多么的人物，就算老娘现在这模样，也由不得你放肆）：“培秀，你个没天良的，你给我站住，你跟老娘听清楚，这些年来，到底我保护过你没有？这辈子，我恭你敬你，都因你先生了个儿子，给我生了个长孙仔，现在你也是娶了儿媳妇做了婆婆的，将来要做奶奶的人，你对我如何，你的儿媳妇都看着，老天爷看着！”
母亲搬走了，父亲当初做的大屋子并没有搬走。二婶子嫌祖母叫唤的声音太大，喧华了一家人打盹，还嫌祖母一个白叟病着的气味，可不大好闻好受。文学上描述白叟是苦扁桃味儿，在二婶子看来，病重的祖母就是一颗腐臭了的扁桃，味儿大得很，都将整间屋子充满。失实不大合适放在一群活人糊口的房屋里。
一个风雪交集的夜晚，祖母躺在母亲空大的屋子里，在她那潮湿而阴暗的床板上，冻得浑身发颤，使尽浑身的劲，孤苦伶仃地叫唤了一夜，无人应。是夜，风雪极大，北风呜呜吹刮，将母亲屋后的几颗大树枝丫都吹断，扑倒在屋瓦上。是夜，风雪淹没了祖母大声的叫唤。祖母躺在潮湿的被子里，只觉李歌满拉还是风采翩然的，穿戴戏服，唱着九歌，来接她了。
祖母是宿世做了孽，还是来世做了孽？跟下辈人过不去，还是跟二婶子过不去？可祖母平生光亮磊落，为儿为女为家，为陈氏家属的后代子孙，忘我的活着，哪有跟谁作孽？这乡间的俗话真不能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