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神情防备,谢宁悄悄地拍了拍秦嬷嬷的手背,缓声解释道:“嬷嬷有所不知,我爹和裴叔二人,年纪虽不相仿,倒是数年过命的友情。戋戋一枚印信罢了,蜀道险阻,交到他手上,总比放在我这里稳妥些。”
“只是,”谢宁踌躇起来,语气一顿,才持续道:“嬷嬷也知,我曾偶然中获咎过轩王几次,现在他对我定然是虎视眈眈,如果我冒然出行,不知会不会平白惹出甚么事端。”
身处天子脚下,如果轩王执意要难堪于她,她便是再想躲,又能躲到哪去。轩王手腕恶毒,心机狠辣,谢宁当然担忧本身被他设想,却更惊骇裴叔受她扳连。
“至于他本日才派人登门相告,倒是另有原因了,”谢宁不肯秦嬷嬷曲解,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解释了一遍,“裴叔一行人离蜀入京,送我不过是顺道,实则是身负皇命,要到兵部述职议事。”
拿着面脂、面膏出了门,谢宁正要去寻明霜和谷穗,二人便先一步走上前来,递上一封手札。
谢宁皱眉道:“嬷嬷莫要胡思乱想,您整日陪我关在这院中,足不出户,若还能得知这京中大小事件,才叫奇特呢。”
裴星海信上写得详确,一旬里有六日有暇,训兵之事已毕,谢宁本该应下此事,却因与轩王结下的仇怨而迟疑起来。
“嘿嘿,”得了秦嬷嬷这般夸奖,谢宁忍不住咧嘴乐了起来,余光瞥到秦嬷嬷的视野,又敏捷地将上扬的嘴角抚平了一些,心中默念着笑不露齿。
闻弦而知雅意,秦嬷嬷是多么人物,早在谢宁开口之初,心中的猜想便已成形,别有深意地看了明霜和谷穗一眼,待到这立在身边的二人识相地走远后,才对谢宁答道:“轩王自小便脾气羁傲,宇量亦是狭小,惹到他,实在是你这丫头运气不好。至于他会否派人在侯府外查探你的行迹,我倒是不知了。”
谢宁听过秦嬷嬷方才所言,倒是心念一动,便出言摸索道:“嬷嬷与轩王,是否也是渊源颇深?”秦曦是今上独一的嫡子,秦嬷嬷又是先皇后身边的旧人,这两人之间,若说甚么干系都没有,实在是叫谢宁难以信赖。
站在她身边,秦嬷嬷并没靠近打量,一向等她将手落第起的信放下,才出声问道:“是何人给你写信?”
不知为何,谢宁又想起秦峰要她转交给秦嬷嬷的那管玉笛,本就混乱的思路更加繁复起来。这错综庞大的干系,不得不令谢宁心生感慨,叹一句皇家多秘辛。
事前得过秦峰的提点,同秦嬷嬷筹议过后,谢宁便成心偶然地减少了外出的次数,半个月来,也只要魏国公府宴饮那日,才跟着项氏等人出过一次门,可现在裴叔相邀,她竟不知是否要出门了。
秦嬷嬷目光一闪,不着陈迹地皱了皱眉头,倒是沉声道:“这兵部议事,何时竟也这般疲塌起来。想来是我人老了,动静便也不再通达,才没能得知这议事的详细详情。”
她和秦曦结下仇怨无妨,怕只怕,这位横行无忌,脱手狠辣的王爷会对她身边之人倒霉。
秦嬷嬷教她端方的头一日,就对她说过,女子在外以静雅娴淑为美,即便是情感窜改,也要重视仪态,就算心中再欢乐,人前也不能失了分寸。
“不过,”秦嬷嬷沉吟半晌,缓缓道:“此事还是由你本身决定得好。虽说克日风波未起,可轩王一定会就此善罢甘休。”
不过……秦嬷嬷既曾奉侍过先皇后,那么秦曦也称得上是她的旧主了。为何秦嬷嬷提及他时,语气中竟会有一丝轻视呢?
快意坊的搅局不算,单只安王府宴饮那日她的作为,已充足引发秦曦的仇恨,更何况半月前的酒楼送行,她为护秦峰,一时情急之下,还失手从他身上夺了一管玉笛。这两次三番的比武,谢宁虽说没从他部下占得便宜,可也没能吃到甚么亏,受得甚么气,以秦曦睚眦必报的心性,又怎会将她等闲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