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氏从台阶上的针线蒲篮里取来花镜套到脸上,一只手按着丈夫的头,另一只手拨拉着头发,畴前额搜索到后脑勺,再从左耳根搜上头顶搜到右耳根。朱先生把额头牴搭在老婆的大腿面上,乖觉和顺地听凭她的手指翻转他的脑袋拨拉他的发根,俄然回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在头发里捉虱子的景象。母亲把他的头按压在大腿上,分开马鬃毛似的头发寻逮蠕蠕窜逃的虱子,嘴里不住地嘟囔着,啊呀呀,头发上的虮子跟稻穗子一样稠咧……朱先生的脸颊贴着老婆温热的大腿,忍不住说:“我想叫你一声妈——”朱白氏惊奇地愣住了双手:“你老了,老胡涂了不是?”怀仁难堪地垂下头,怀义红着脸扭过甚去瞅着别处,大儿媳佯装喂奶按着孩子的头。朱先生扬开端诚心肠说:“我内心孤清得受不了,就盼有个妈!”说罢竟然紧紧盯瞅着朱白氏的眼睛叫了一声,“妈——”两行泪珠滚滚而下。朱白氏身子一颤,不再感觉难为情,真如慈母似的盯着有些不幸的丈夫,然后再把他的脑袋按压到弓曲着的大腿上,持续拨拉发根搜索玄色的头发。朱先生温馨下来了。两个儿子和儿媳筹办躲开拜别的时候,朱白氏拍了一下巴掌,诧异地宣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