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把情不自禁作为宽恕本身的来由，她该是一尘不染的。白绫上不谨慎落了一滴墨，洗洁净了，或者有陈迹，但影响不大。如果有了更好的画师，重新绘上斑斓江山，袒护了，谁能发明曾经的瑕疵呢！
正宗的睁眼说瞎话！容与嗯了声，“真的么？”
布暖分花拂柳而行，将近正屋时站在台阶下喊娘舅，连着好几声，园子里只要嘈切的蝉鸣，不见有覆信。她牵了裙角上月台，四下里转了转，人迹毫无。猜想他约莫是倦了，在那里打盹儿。看看天气不早，这两日路上颠簸，吃不好睡不好，总要让他用了膳再歇，便排闼进房找人。
因而她带着悲切的腔调问他，“娘舅讨厌暖儿么？”
他气结，“还要掌灯让你看？”
“娘舅可在内里？”她扬声问。
寿考园里沉寂无声，容与服侍起来是最费事的，一如醉襟湖上的常例，园子里头不留人，没有传唤不准近身。
布暖听了发笑，“不但你，我头回见他也大气儿不敢喘呢！你尽管站你的门，不办错事儿不能和你计算。”言罢提裙往园子里去。
屋里人答得有些慌乱，“你且等会子。”
恍忽间跌进了厚厚的灰尘里，浑身负累，站都站不稳的切肤的痛，“明天的事娘舅都忘了？”
“那你喜好我么？”她对峙着，“那次在梅坞我就问过你，你的答复我不对劲，明天重新答复我。”
她倒抽一口寒气，脑筋顷刻就歇工了，怔在那边不知如何是好，“娘舅，我不是用心的……”
直棂门上糊着窗户纸，看不见内里景象。门扉倒是开着一条缝，从那缝里看出来，只要煞白的墙壁，和半张镶着镜框的条画。
她有点不美意义，微微偏开一些，“娘舅看甚么？”
她乍听他喊她吓了一跳，怔忡转过身来，别扭的欠身，“娘舅。”
他咳嗽一声，“布暖！”
贰内心牵痛，“那你做这脸子做甚么？可见是不肯意的。”
“不是……怪我……”她仓猝退出去合上门。
他不觉得然，站在缓缓的晚风里，自有一股飘然出尘的闲适。他说，“不必，担搁不了多久的，明日就回长安。”见她脸上暗淡下来，晓得她还是舍不得分开家。他感喟，“夜长梦多，逗留的时候长了，怕万一泄漏风声，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