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都督府时，恰是雨将停不断的时候。天涯又亮起来，看得见流云转动的陈迹。
他头都没抬一下，跃上马车朝门上去。路上被雨扫着了，一条袖子湿了个透。袍沿吃了水贴在靴筒上，他也不甚介怀，特长提着抖了抖便进了正堂里。
蓝笙看着他，说不清是种甚么神采，似怜悯又似难过，“你问来做甚么？晓得了又如何？”
容与脑中嗡然轰鸣，她公然有爱的人了！蓝笙晓得的明显比他多，布暖甘心对蓝笙透露心声，和他竟只字不提，他这个娘舅当得公然失利透顶！
他想他现在的模样必然很失礼，却再也顾不得。暖说过，她不爱贺兰。他一向觉得她对蓝笙应当是有好感的，他曾经想过，如果他们当真两情相悦，把布暖配给蓝笙也好。非要在蓝笙和贺兰之间选，天然他更方向前者。可现在蓝笙又反对了，莫非另有第三小我么？统统都超出他的掌控，种感受很不好。到底另有谁？未知的东西远比已知的令人不安，他总惊骇布暖遇人不淑，惊骇她被捉弄，惊骇她沦为别人的玩物。他统统能企及的设想都要把他压垮，把他逼疯。
他越想越恼火，也顾不得昔日的友情了，骄易道，“你别怪我往斜里想，这么别扭把她送进兰台去，莫非是出于官途上的考量？莫不是看准了周国公的身份，你也情愿攀上这门皇亲么？”
“你给我闭嘴！”容与忍无可忍，这声断喝吓着了两腋侍立的人，那些甲士个个挺胸缩肚，像雷雨天里淋傻了的鸡仔儿。他瞅了一眼更觉心烦，挥手令他们出去，大有要同蓝笙论论是非的架式。
蓝笙一哂，“你道我有那么多闲工夫么？我只是来问你，暖儿当选女官你事前晓得，为甚么不想体例捞人？是不想还是不能？”
汀洲迎出来施礼，“六公子返来了？蓝将军在衙里坐了一凌晨，拉长个脸，叫人看着后背生寒呢！”
他缓缓点头，“对不住，我承诺了暖儿的，我不能说。”
容与不吭声，他此来所为何事他都晓得。这会子让他说甚么？谁能比他痛得更深？他顾本身都顾不过来，既然把布暖当作私有物品，那么就没有任务给任何人交代。
“你就没有甚么可说的？”蓝笙受不了冷视，直着嗓子道。
“是谁？”他的脸上结起严霜，“那人是谁？”
头晕沉沉，他看着大摞的封套兴叹，前所未有的腻烦。他的压力实在是大，戎器、卤簿、甲械……不久另有武选，样样要他拿主张。之前心无旁笃，干甚么都是一心一意的，并不显得累。现在出了岔子，日日绞得肝都疼，瞥见案头这些公文，的确就如阎王爷催命似的。
“你如何忍心？”他用一种很绝望的口气说，“亏她口口声声向着娘舅，她到长安来投奔你，你是如何照顾她的？把她送到贺兰敏之身边，你考虑过结果吗？大将军宦海沉浮十余载，要留住小我不是难事。你向来神通泛博，现在竟成了如许！她是你外甥女，你的中庸之道用在这上头怕是不当吧？本日是暖儿，明日换成知闲又是如何的风景？你还这么笃定的在衙门里办差吗？”
雨中颠踬，也颠不脱梗阻的哀伤。
蓝笙不是个三言两语就能打倒的人，他的设法早前同暖儿说过。于他来，说进宫和她内心喜好容与是一样夹缠难明的。她人在那里，题目都实在存在。他只是不忿沈容与铁石心肠，本身下半辈子有了下落，就对他的用情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