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暖红着脸颇感心虚,局促的抻了抻襕袍,像是某种不肯让人窥见的东西透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屋里人掩嘴大笑,“那里有这么夸本身的,不害臊!”
乳娘办事公然妥贴,进长安那天说要胡服的,转天就备好了。布暖看看花梨托盘里的头饰,那发针镂花的顶端镶了一圈流苏,密密铺陈在盘底,缠绵悱恻。
只可惜了,比来比去都是徒然。
布暖本来还自怨自艾,被他一打岔,转眼就撂到后脑勺去了,接口道,“那是必然的!这么标致的冠子,八成各个金铺都有。不过是把梁脊做平了,布衣可不敢戴粱冠,抓住了要吃板子的!”
“一天到晚就晓得吃!”布暖在她肥嘟嘟的脸颊上捏了一把,“我记着了,要咸的不要甜的,小娘子真难服侍!”
两个丫头只顾笑,乳娘忙拿出筹办好的健人和香囊,请来人带归去做回礼,一面号召着,“成了,是个意义就够了。紧着洒,怕是再称两斤来都不敷使的。”上来拉过布暖,携了衣角给她掖眼睛,嘀咕着,“细心些,这个可不敢粗心,归去洗洗吧!”
辇车没停在沈府门前,春晖坊不是直道,进了坊门要拐过几个弯才到将军府。布暖跟在管家身后,透过一片稠密的竹林,模糊瞥见一驾车停在坊墙边上。正迷惑做甚么要偷偷摸摸的,渐行渐近,才看清辕前立着的人竟是娘舅。
或许是没见他恶感,她胆量愈发大了。想了想,拔下头上的艾草插在他发间,对劲的点头,“这才有过节的模样!”
他不言声,看着她把五色丝扣在他手腕上,统统的重视力顷刻间都集合到那片方寸之地。她的十指白玉一样,工致翻转着,谨慎翼翼打个胡蝶结。指尖偶尔划过他的皮肉,温热的触感便震惊着氤氲分散。
老夫人和知闲打发人送角黍和梗米团来时,布暖正忙着在烟波楼墙角处洒雄黄粉,冷不防被风迷了眼,鼻涕眼泪一大把。
瞿管家摸着鼻子说,“这我就不晓得了,我料着蓝将军那头忙,今儿不是有竞渡吗,不得空吧!”
秀摘了一截艾草插在她的发髻上,边道,“品阶高低一等,竟差了这么一程子!六公子节前那样忙,几夜都不着家的,本日还要在宫中戍守。蓝公子多闲适,看他常日公事未几,节下还能腾出空来竞渡。到底皇亲国戚,同浅显官员大分歧的。”
秀也不问情由儿,牵着她进屋子,打了手巾把仔细心替她擦脸上粉。新买的铅粉里有股子药味儿,说是天热了能防汗的。一头又叮咛香侬取换洗衣裳来,抽出两条长命缕绑在她腕子上,嘴里念叨了一串吉利话,纳了福道,“奴婢给蜜斯续命了。”
秀唠唠叨叨半天,布暖被她聒噪得受不了,看她大有要忆苦思甜的意义,仓猝认命的点头,“快别说了,我穿就是了。”
布暖像个偶人似的任由她们摆布,香侬拿桂花油给她抿头,万分用心的梳了个高髻,戴上束发冠,插好了发针,高低打量一通笑道,“这是谁家郎君?好姣美的小相公么!”
秀的神采像在品一樽佳酿,自顾自的点头,“还是蓝公子这等差使轻松,边关没有战事,且清闲安闲的活着。谁如果嫁了他,擎等着过好日子罢了。”
布暖抬手揉揉,只是笑,“不碍的,这会子已经好了。”
端五转眼就到了,大朝晨起来日头就烈,照着空中热气蒸腾。
玉炉应了把她送出门,拉着她的衣角说,“别只顾本身玩,赶上好吃的带些返来!”
“混说,你没许人家,如何不是孩子?听话戴着,消灾出亡的,有没有效先非论,好歹是个依托。”秀抖了抖香侬送来的襕袍,“快换衣裳,别等转头蓝将军来接,闹到手忙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