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贺兰,很多时候谎言源于间隔,走近了,才发明并不如传闻中的坏。要说他是有所图的,她来兰台这几日,几近和他朝夕相对。他言行得体,那次夜访后,再没有甚么轻浮的行动。偶尔打趣几句,倒也无伤风雅。兰台供职的宫婢不在少数,从未见他对谁有不轨的行动。倒让她不明白,他阿谁孟浪的名头是如何得来的!
他搔掻头皮道,“倒一定特别,大不了在他面前表表亲热,勾个肩搭个背的。我也不晓得大将军能容忍到甚么程度,说不定我碰一下你的手,就一刀砍过来了。真要那样,那么恭喜你,你娘舅对你用情可谓至深呐!”
实在无所事事着,时候才是最难过的。干脆忙透了,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个时候,那么冉冉更漏,晃眼就过了。
转眼跨了月,月朔的气候很好。窗户纸都换成了薄薄的绡纱,帘栊上挂着青竹帘子,隔开了日影,满地密条的阳光。
她仓促绾发,在唇上点了口脂,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明丽的脸——趁着风华正茂做点甚么吧,莫非要比及两年后他有儿有女了再去悔怨么?
贺兰显得很吃惊,“你不想证了然?”
她噎得回不上话来,半天赋道,“你坏了我的名声,叫我今后如何嫁人?”
贺兰一走,高度严峻的神经败坏下来,方感到浑身酸疼。繁忙了整天,的确比当初学女红还要累。
还要碰手,还要勾肩搭背?她不太能接管。她垂首抚摩十指,长这么大,独一有过肢体打仗的男人只要容与。牵过手,拥抱过,都是和他。实在为甚么要证明呢?证明他也爱她……
但作为兰台的第一把交椅,他偷奸耍滑成性,这点是不容置疑的。那人任务感不强,脑筋里风花雪月多了,就装不放学问。别人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他有那闲情找陶罐,在她的打扮台上养花养草;在她誊本的案头供上一炉香,怕闹火烛,谨慎在中间守到塔子烧完;悄悄叫人给她弄冰桶子来,坐在她边上,经心极力的给她打扇子。
她咬着牙抱起书,“监史,有劳了。”
布暖闷头洗脸的时候,贺兰抱着装帧好的《辇下岁时记》出去,敲敲案头道,“快些打扮打扮,我们往门下省去。”
她说,“你离我远些吧,细心让人说闲话!”
她胸口突突跳起来,她毕竟是最平常的女人,她也有期盼,她也有欲壑难填的时候。证明他也爱她,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挪着步子吹灭油灯,因着这阵兰台事件忙,她的下处也没另辟。在西南角拉了帷幕隔出一块处所,设了胡床和打扮台,笼统构成个简易的“内室”。公然到了宦海上,女人是当作男人看的。
她心头一突,另有三个月,的确没时候了。但是就算证明他爱她又能如何样?他的人生轨迹不会窜改……她真的能够看开吗?如果他也是爱她的,是不是证明本身的豪情没有白搭,她的痴心起码另有些回报?
“恰好!”他打着哈哈,“我瞧别的女人都不扎眼,只要你还合些胃口。当初就是想把你弄回府去的,你嫁不了,给我做妾吧!如果不肯意,做正室夫人也使得。”
“你不想他么?”贺兰说,“凭他的脾气,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承认本身爱你。你情愿这么下去,浑浑噩噩的到老?再有三个月他就结婚了,你没有太多时候可华侈。”
布暖算服了他的口没遮拦,皇城大内说出这类话来,也不怕被人告到御前去。她坐下来梳头,“你快消停些,这处所眼睛挨着鼻子,谁又晓得谁?细心祸从口出!”
她转过身道,“我不想去了,你找别人陪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