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她最不耐烦如许的场合,到处是人,没法逃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像被剥光了衣服,无处遁形。她莫名的哀伤,只一味的悔怨,不该来这里的。别人欢畅着,她却心生讨厌,和这光鲜的环境格格不入,才是最可悲的。
她踟躇起来,洛阳的家门报不得。大唐孀妇再嫁司空见惯,进敬节堂的一万个里挑不出一个。节妇受朝廷嘉奖,是要十里八乡立名表扬的。这上头造假,论起来罪更重!
蓝笙抱胸在一旁看,看得不耐烦了大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量,敢毁我的池子?谁家的孩子?把名字留下,等转头我修书给你们大人,看看给不给一顿竹笋烤肉你们吃!”
“容与目下且忙着,闲暇时候会寻来的。”他引她上亭子里去,掸了掸石凳请她坐下,“我前阵子忙得脚不着地,也没能过府瞧你……”
这里人相较别处要少很多,一帮孩子蹲在池边上戏水,拿石子用力往水里投,企图把锦鲤砸死。
蔺氏摸不准阳城郡主的企图,心下也计算,是不是她发觉了甚么,或是闻声了风声,留了个心眼儿要考查布暖。倘或真有这个筹算,莫非郡主这里开通得那样儿,不在乎辈分差别么?
蔺氏道,“说来倒巧,家下姓冬,是太史终古的先人。”
瞧他这急吼吼没气性的模样!单看那女人眉眼脸盘儿是没得挑的,可娶媳妇不是贩子上买鸡蛋,只要壳没磕碎就往篮子里放。再好再妥贴都是耳听为虚,总要考虑考虑。人家女人家道出身如何样,先和沈夫人刺探清爽了是端庄。
“年青孩子呆不住,叫他们玩去。”郡主笑吟吟道,携了蔺氏手往边上引,“我前阵子上白马寺还了趟愿,和你久未见面。边上坐会子聊聊,叫晤歌带暖儿找娘舅去。”
阳城郡主恰好借着话头子讥笑,“你先头说暖后代红好,让她帮着你,还怕做针线?”
她倚着亭柱好久不说话,眼里匿着淡淡的愁。蓝笙望着她,“有苦衷么?”
她木讷的接口,“也没几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