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下来,尤显得大而浮泛。她趺坐在簟子上,耳朵里是煌煌的喜乐。但是一大块孤单压下来,几近把她压得堵塞。她俯身伏在矮几上,脑筋是木的。内里闹哄哄的吟诗作赋,唱入门歌,唱催妆歌。那些声音在她的耳廓上打了个转弯,刹的一溜,都走远了。
廊庑那头有人走动,看身条是维瑶。停在门外拍了拍棂子,“娘子,感月蜜斯要出阁了,临行还说感谢娘子。”
布夫人被他两句话说得鼻子发酸,手绢掖着眼睛道,“养女儿往出嫁,养儿子往回挣。还是养儿子的好,不至于现在剜了块肉似的。”
爆仗和炊火开端燃放,五光十色点亮了她的窗口。她把脸埋进臂弯里,感受不到高兴,有的只是满满的有望。她把螺柜上小小的神龛拢在胸前,对着内里的灵位喃喃,“小郎君,你父亲这会子在那里呢?可脱身了么?母亲内心惦记他,你在天有灵必然要保佑他。保佑他平安然安的,早些返来,带我们到塞外去。我们去看长河夕照,看大漠孤烟……”
布舍人头回做岳丈,严峻到手心出汗。在帽椅里坐着,倚也不是靠也不是,屁股抹了油一样左摇右晃。大师都笑话他,他噎得脸红脖子粗,喃喃着,“女儿养大了,今后是夫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