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电闪雷鸣，天已经全黑了。一道轰隆打下来，穹顶就像个煮裂了的蛋壳，蛋黄从裂缝里滋出来，一片触目惊心的亮。那雷声仿佛在天灵盖上炸开了，不是从远处隆隆传来的那种，就是直接劈在头顶上。璀然的巨响，吓得她刹时呆若木鸡。
布暖见他笃定，便也无话可说了，搂着粥碗只顾闷头吃。两勺粥汤下肚，头顶上雷声高文，转眼就就是一场豪雨。
他哭笑不得，“蔚兮这么丢人的事叫你闻声了，你不准鼓吹出去，晓得么？”
她松了一口气，“如此方好。倘或都像叶家娘舅那样，我今后就分歧你们说话了。”
有位仁兄道，“障车的都打典好了，西门上的一帮子伶倌和相公伸着脖子等呢！等叶家老三进了门楼就拦下，要吃要喝，也难难堪为他。”
“算是给季林报仇，昨儿我上净水坊，人家连客都不见了。和叶三好了一场，临了人家正端庄经要娶新妇了，难为我们小相公，哭得泪人儿似的，不法哟！”
“转头雨打进棚子里去，弄脏了衣裳，还是到堂子里去。”他撩袍子带她进店里，这是间酒坊，接待的是酒客，像他们如许单为了喝粥来的是独一份，因而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
“反正西门相公们憋着气呢，另有障车歌，我唱你们听听？”另一个纨绔打扮的敲着折扇扯嗓子唱起来，“儿郎伟！我是诸州小子，寄旅他乡。描述儿窈窕，娇媚诸郎。含珠吐玉，束带矜装。故来障车，须得牛羊。轩冕则不饶沂水，官婚则别是晋阳。两家好合，千载辉光……”
布暖听得一头雾水，转过脸问容与，“甚么手指头？”
容与瞪她一眼，“脑筋里装的就是那些？你何尝传闻我喜好小倌来着？再混说，归去罚你面壁。”
她被这个假想唬住了，怔怔的问他，“娘舅，你喜好小倌么？”
世人喷笑，“贫嘴混说！人家是官，对那些小倌要甚么交代？原就是个玩意儿，玩过就撂。大不了今后另置个房产养着，想起来睡一晚，谁也不当真。香火子嗣是甲等大事，季林有本领，你叫他生个孩子出来，我料着他如果成，叶三必然也情愿把他接回府里去。”
那些没口德的男人们哄堂大笑，“怪道每回见你手指头都是干清干净的，想是常不叫他闲着。”
“如何这点子出息！”他只当那是女孩子不经吓，打个雷就成了这副模样。笑着把她的手包在掌内心，一个指尖接着一个指尖软软的摩挲，温声道，“不怕，打不到里头来。你听，雨势小了，过会子就停了。”
容与拧起了眉，本来料定了贺兰敏之不会来高陵，谁知他竟已经到了！他转脸看布暖，两小我冷静对坐，一时无话。
有人拍后脖子，“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是作罢吧！没了季林另有李林禾林，倒怕小倌死绝了吗？最不济，本身的手是空着的，那里就憋死了！”
他听了她那句“撒丫子跑”感觉挺成心机，那是东都的方言，和幽州差未几，带了点痞味，不像长安话这么生硬绕口。
容与懒得去回嘴，只把吹温了的粥推给她，缓声道，“阵头雨下不了多久的，晚些归去，天一黑夹道上点了灯，还是亮堂得很。”
容与探手过来在她背心轻拍了拍，“一个雷，值当吓成如许！”
中间戴纶巾的那位说，摇了点头，“这叶三不是个东西，好歹交代一声把那烂摊子打典安妥吧！瞧我们小相公手无缚鸟之力，好欺负的么？”
边上人拥戴，“是这话！不说别人，就说那周国公，干了这么多背天逆伦的事，现在不是也好好的么？眼下带了几个胡姬在泉源驿快活着，约莫是冲着叶家婚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