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福全鹄立不动,隔着青丝帘子,一颗心百转千回,身影愈发虚晃起来。却为何,到了这般风景,你才肯返来?这十几载寒暑,你可知我过的多么艰苦?你这……狠心的人啊!
神思涣散,目光也恍忽起来,笑意淡淡闪现,“爱新觉罗福全,本日你我就断了这兄弟情分……来世……永久……再不见……”
八爷紧紧扶住这摇摇欲坠的人,心下一片了然,本来如此!怨不得,二皇叔老是与皇阿玛言语嫌隙;怨不得,五皇叔老是站在二皇叔身后;怨不得,皇阿玛从不肯惩罚他们……本来如此!
康熙四十二年六月初七日,晨,恭亲王府。
俯□手指拂过福全的嘴角,胤禟轻声说道,“知我者,玄烨耳;惜我者,福全耳;怜我者,常宁耳。这一世碰到你们,我亦不悔!”神思出离,胤禟软软靠在福全臂旁昏睡畴昔,而福全合上双眼,断了气味,终是随了容若的精魂而去。
“无妨。”悄悄挣开李德全,坐到御案之前,“不要轰动任何人,不过是一口郁积之气收回来罢了,朕无碍,你且去吧!”
晨光已现,六合清平,胤禟淡淡一笑这才说道,“我是一个不容于六合的人,此一番不过是度化赎业而来。胤禩,你晓得福全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吗?”
“福全哥哥。”伸出一双手攀上福全臂膀,常宁拼尽最后一口力量说道,“你我皆是爱而不得的薄命人,身在帝皇之家又如何?爱不能爱,恨不能恨,只藏着一颗至心浪费风景,现在我去了也算是摆脱,若你顾恤我这个弟弟,便好好过完余生,莫要让我临去还要添了业障,死都不得安生!”
“皇叔他……”八爷怔怔看着胤禟,忽的影象裂开了一道缝,莫不是那小我……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细雨砸在掌心的绵绵之意,“福全,我从未恨过你,也从未恨过他,我的执念只因堪不破,放不下,以是不得安闲。”
无语,泪落,笑着回回身,一步一步迈出了皇帐,月色清冷背脊泛凉,直到跨上骏马,胤禟这才敢回顾看向那伶仃的独影,“安达,他……便奉求了。”
“胤禩,归去替我跟你皇阿玛说一声对不住,这些年是我固执了,累了他害了常宁。”笑着看向胤禟,手掌团住他的双手,“都说五十而知天命,我却终是个胡涂之人,但愿三弟能够知天报命,将这乱世繁华福延后代子孙!”
“常宁,何必如此,当日我说的话你全都忘了不成?”伸手扶住他,话便冲口而出,“执念害人!你不要重蹈我的复辙,活着才气好都雅着内心那小我平安然安,即便远远看他浅笑内心也是满足的!牢记,牢记!我没能做到的,你必然要做到!却为何到头来你竟忘了个干清干净?!”
“皇叔!”八爷跪坐在床前,眼中已尽是凄楚。
“另有你的额娘,另有胤禟!”伸手扶起八爷,目光却看向福全,“你们都是有兄弟的人,常宁自苦平生,胤禟也是运气多舛,此后便是你们兄弟相扶的光阴,劝君惜取面前人。”
“多情分袂之伤,我受了又怎忍心让你再受?!”握住福全肥胖的手掌,嘴边挂着苦笑,“相见不如不见,原想着你们能放下执念,却不料终是累了你们,这也算是我的业报吧。”
“我现现在只是心疼,你我都走后他孤身的艰苦。”行至床前,坐在福满身边,“你如许终是负了常宁的一片心,上穷碧落不复相见却也换不回你的长岁安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