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畏全不在乎,抬头畅怀一笑,方对世人道,“我画的那东西,和这位朱老爷不是很相配?刚才他将我的扇子贬的一文不值,眼下,算是扯平了!”说罢,拉上沈徽,独自扬长而去。
萧征仲神采一凛,带着些猜疑打量起他,“老夫在京时,常和一名内廷中官参议画技,去官南下前,将那副湘夫人图赠与这位中官。他厥后曾修书与我,奉告他已将拙作进献给皇上,此事就在老夫离京不久以后,叨教萧相公是否与那位中官了解,是在他的宅邸见到的么?”
沈徽也不强求,抿唇笑笑,略过这话不提,“萧某特为向先生求一副丹青,且素闻先生楷书当世无双,一客不烦二主,便请先生再赐书法一卷。”
萧征仲微觉惊奇,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许子畏则在一旁含笑不语,望向沈徽的眼神似有几分嘉许。
朱富顿时喜形于色,连声催促店家筹办笔墨纸张,待文房皆备,许子畏饱蘸笔墨却迟迟不落笔,只笑看他,“请朱老爷转过身去。”
中年人自是浑不在乎,跟着大喇喇相邀,沈徽也不推让,表示容与跟着,起家挪了畴昔,和他们一处坐了。
昌圃是许子畏的字,他一面与萧征仲酬酢,一面将沈徽先容给他。
脸上虽也挂着淡淡的笑,可奉迎趋奉的言辞,到底说不出口,想了想干脆不言声,规端方矩错后半步走在沈徽身侧,服侍他出门去了。
那萧宅原是座典范的江南园林,许子畏带着沈徽二人一起穿轿厅、花圃、曲廊至西南处一隅小天井,来至萧征仲待客的书房。
中年人拿他没体例,正急得面红耳赤,人群中走过来一名身皂衣的男人,看模样该是本地县衙捕快。此人仿佛也识得许子畏,拉着他劝道,“许先生是名流,姑苏城那个不知?可先生晓得这位老爷是何许人也?”
那中年人仓猝伸手一挡,“先生请留步,许先生可否将刚才那扇子卖与鄙人?”
那二人倒不觉得意,早就感觉容与边幅清俊,举止温雅,不卑不亢浑不似平常家奴,因而连番相请催促,弄得容与只好告了罪,走到案前,提笔饱蘸徽墨,深思一刻,执笔写下两句:山川我正怀桑梓,水木君能共本源。相违不尽相留意,狼籍秋风酒满樽。
只是这精力一足,他那好嘲弄的干劲又冒出来,容与就成了他打趣儿调侃的最好工具。
容与听着发笑,这也算是奖饰了吧,倘或搁在旁的内侍身上,被主子这么一夸,怕是要喜笑容开,忙不地的提及阿谀话了。
沈徽微一沉吟,报了秦元熙三个字,是将他母族姓氏和表字凑在了一起。
沈徽半真半假的答复,“萧某的确是都城人氏,曾见到先生所做湘夫人图,一见之下再难健忘,以是本日冒昧登门求访先生佳作。”
萧征仲直言不敢当,不无遗憾的叹道,“老夫闲来也做篆、行、隶、草几味书法,但终因本性呆板,端方不足而旷逸不敷,始终未能练好行草,也是老夫平生一大憾事。”顿了一下,对沈徽笑道,“孙秉笔一贯穿笔墨,萧相公既和他熟悉,想必也精于此道,可否赐书一副,让我等一观?”
笑罢,又问沈徽,“听萧相公口音,应当是都城人。老夫分开都中有些光阴,故交未几,不知萧相公是从那边晓得老夫拙作?又是哪一幅入得青睐,可否奉告?”
萧征仲面色一沉,怫然道,“那么萧相公此行,但是受了孙秉笔所托,来劝老夫进京应画院待诏一职?”
幸亏萧征仲没有涓滴愠色,只是点头笑笑,“老夫好轻易在其间寄情山川,戏墨弄翰以自娱,方才找到人生真味,岂能再为好话,将欢愉抛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