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是这一次阎继没有回绝见他。容与在花厅等待,打量厅中一应陈列简朴,并无一件玩器安排,看来阎继其人,公然如传言中那般不喜外物不饰豪华。
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很风趣,容与暗自笑了一阵,还是略微正色地耐烦解释道,“他们既想悠长占有盐商身份,支出点钱老是该当的,可也仅限于此了。不管他赚多少,那些钱都是他本身的,至于如何花,别人更是无权过问。如果不是朝廷需求钱,我倒至心感觉,藏富于民是个好体例,一个清安然乐的期间,是应当民生富庶贸易富强的。”
容与不由一哂,林升见状忙问他何谓散金。
容与将银票呈给他,诚心道,“阎大人曲解了,林某是来偿还盐税。两淮盐,向来是国税重中之重,等闲不能挪作他用。林某已筹措足额施助银,自会和皇上申明其间景象,请大人还将这笔钱交予户部便可。”
回想刚才的对话,容与内心倒也没有不快,只对林升解释,“他送了赈灾的银两给我,出于规矩,我总要亲身拜见感激他一下,至于他说甚么,我听着也就是了。”
他话音才落,又有一队人逐着湖水骚动起来,因着湖面上俄然飘来大朵大朵的金箔,金箔上又贴了素纸,写有一些名字,只听一人大声叫道,“这回散金,又是潘老爷家得了彩头。”
此时恰有一阵风拂过,那青山蓦地间变做一个须眉神仙的模样,其形甚为清楚,连神仙衣袖随风飘展的褶皱都纤毫毕现。围观世人有鼓掌喝采的,也有被此神技惊得目瞪口呆的。
林升咋舌,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容与见他呆若木鸡,便将他拉至一旁人少处,再缓缓向前行。
所谓扬州好,第一是虹桥――杨柳绿齐三尺雨,樱桃红破一声箫。此时虽为暮秋,气候晴好,不甚寒凉。城中人三三两两皆来游湖。湖中各色画舫林立,连名字也获得非常瑰丽,有叫流霞,鸣鹤;也有唤春螺,云淡;另有叫青雀舫,百花舟的。
“大人,方才我可瞥见了,那马个个都是名种,每匹都怕是要费数十金才气豢养得宜,这上百匹下来……”林升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这些盐商可真有钱。”
内心不忿,他不由更加恨恨,“那么多个老奸大奸的盐商,在您面前儿都是一样好讨不来的,偏生折在这么个冬烘手里,也太便宜他了。”
听着像是苦中作乐,林升复又白了他一道。容与因而笑叹,“阿升,我感觉我是老了呢。这些年下来,脸皮都比畴前要厚了。”
阎继看着他手中的银票,一脸寂然,“厂公所说的筹措,除了卖世袭盐商所得,便只剩下卖官了吧?卖官鬻爵!想不到国朝竟然开此先河,并且还是在我有生之年,能够亲目睹证,阎或人真是三生有幸。”
容与微微颌首,还是朴拙道,“大人的意义,是要皇上从本身做起尚俭,这当然没错,可也只是节流罢了,朝廷还需找到开源的体例。林某毫不是说捐纳这个别例好,这毕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至于如何能令国库充盈百姓充足,另有赖于阎大报酬朝廷多出运营策。”
“厂公未雨绸缪,真是替朝廷赢利的一把妙手。”阎继牵了牵嘴角,眼中却疏无半分笑意,“那么我想叨教,两京大内一贯号称有十万内宦,如此庞大的人群,却多为人浮于事,浪费财力物力,为何不淘汰了去?如此一来,每年倒能省俭出很多银子。”
不出料想,沈徽发还折子,准了容与奏请事项,并以一句:“厂臣所言,皆救荒防患急务,悉从之。”反对了来自其他人等的诸多质疑。
接下来的事,也就顺利多了,容与命林升将捐纳的官职,及所需破钞一一列出,张榜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