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喜呵呵一笑,缓缓报告,“南京刑部主事钱之浩,他在任上都七年了,想求个京里六部的缺儿。这对你,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翌日未时,容与应邀来至维扬书院,成若愚的家童将他引至后院一处清幽的地点。
成若愚微眯着双眼,对他举盏,“愚不喜喝酒,常谓酒乃饱食而有为之物,平素惟好饮茶。林先生于内廷久侍茶道,想必对此物也深有研讨。”
他不是个贪婪的人,有没有人曲解他并不首要,要紧的还是能让更多人熟谙沈徽,明白他在朝的抱负,那便不虚此行。
传喜顿时大惊,不由张口结舌,“你还真买它啊?两千两啊,兄弟!那但是你那皇庄一年的进项!皇上给你的恩情,你就……就这么用。唉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林某不敢如许想,也不敢做如许的事。”容与望着他的眼睛,语气诚心,“请先生信赖,皇上不是一个会为奸佞小人所勾引的君主。”
向来斗茶所重,不但在于乳花,更在于乳花泛盏之久,此即谓之咬盏。斗茶胜负便取决于谁的盏中乳花持续时候久,花散而先暴露水痕者便算输了。
记得茶谱中有云,茶匙要重,击拂有力。容与因而在击拂时,于手上又多加了一份力,半晌以后,即有红色乳花浮于汤面,垂垂泡沫浓烈,如疏星淡月;第二拂,以银匙击于汤心,随后汤中如奔涛溅沫,细看其花,有如碧潭之上浮青萍,又似好天开朗之上浮云鳞然。
成若愚摆首,神采非常暖和,“这茶百戏做的风趣儿,我刚才见你仿佛是偶然为之,偶尔起了个动机随性做的。顺手勾画,却能达到别人练习好久都没法企及的地步,可见你是个心静的人。”
容与一笑,“那么先生朴实而无所求,又为何会情愿充当官商之代言,为他们的好处,驰驱号令呢?”
落座后,他令一名侍童安排香案,安设好茶炉。另一侍童取了茶具,汲取井中清泉,碾碎茶末,烧沸泉水。等那水呈蟹眼时,方注入茶瓯中点茶。待茶叶泡好,分置于两只兔毫盏当中。
这是帝后又相处得其乐融融了?容与一面听着他的话,一面用力收敛住心底泛出的淡淡酸涩,不免再度鄙夷本身,内心深处,到底还是藏了不成告人的小动机。
成若愚摆手召来孺子,将银茶碾、银茶匙、锡汤瓶并建州龙团胜雪茶一一设下。
成若愚早已在亭中等待,见到他,便即起家相迎。
他随即笑道,“先生技艺谙练,是林或人输了。”
传喜一晒,忙道,“嗐,你就非得事事都这么明白不成?俗话说可贵胡涂,装个傻,乐得大师都安闲不好么?”顿了一下,他转而推心置腹起来,“现在你甚么都不缺,又圣恩正隆,还不趁这会儿在朝中多安排些本身的人,就是今后有个变故,也有人替你说话不是?再者说了,你跟钱,总没仇吧?”
容与方知书院前面,另有如此高雅的一片开阔地,但见水竹幽茂,松桂香菊,敷纡环绕。青松与山石之间,有一间素朴的井亭。
“你可别这么说,我担不起。哎,话说都这会儿了,各处的炭敬也都送出去了,有好几个都是送到我这儿,倒是指名要给你的,托我送到你那儿去,如何着啊?本年还是不要?”传喜微一感喟,苦口婆心的劝道,“实在大可不必,这弊端是断不了根儿的,只要厂公大人您得蒙圣宠,他们可不管你收不收,也得把东西提早预备下。你也是,就赏他们个面子又能如何?东西能够收下,至于办事,那就看老子表情不就完了嘛。”
容与得了好东西,内心也有几分欣喜,因而拿了字帖去养心殿向沈徽复命,才走到殿门前,听到里头传来一阵欢畅的笑声,不消辩白,也能晓得是沈徽和秦若臻二人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