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克日只想吃酸的,这么腻的东西没胃口吃。”沈徽看他一眼,“都赏了你罢。朕记得你也算喜好吃这东西。”
容与欣然应允,酬酢半晌,既有府上仆人拿了戏牌,请众位大人点戏。
容与说是,笑着请他作答,他意态悠然道,“人之视蚁,细碎营营,去不知所为,行不知所往,意之皆为居食事耳。见其怒而酣斗,岂不笑曰:‘何为者耶?’不知,天上有人焉,其视下而笑,亦如果罢了矣。如是,统统世事皆属梦境。启方觉得,这才是人生最实在,也最无可何如的处所。”
心底不免掠过一丝阴云,孙济作为王玥的妹婿,如何会和秦太岳走得如此近?莫非他也感觉秦太岳风头正盛权益无穷,才会转而投奔?
嘲弄的轻哼一声,他复道,“朕问秦太岳,朕如本春秋正盛,这些人如此焦急立嗣,莫非不是对朕不恭不臣?他为何不像升平朝时那样提出惩办之策。他的答复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沈彻不贤,现在宪哥儿既为宗子,群臣呼声又如此之高,那么早定国本,确也能安抚臣工和万民之心。”
半途容与去内厅看望芳汀和其子,在中庭回廊处,碰到孙济与秦府的管家正自私语,二人看到他的一瞬,立时满怀警戒地停止了对话。
容与一笑,反手握了握他,“不是说让臣再等等么,何必急在一时。”
他微微凝目,轻笑道,“何况他们还是等不及了,克日上疏要朕立太子的人越来越多。朕留中那些折子不发,但是迟早他们还会再议。”
容与心头一跳,思考半日,低声答他,“皇上心中所想怕是难以实现。首辅大人没有谋逆的需求,他甚么都不缺。”
孙济表示仆人将戏牌先递给容与,容与一笑,顺手歉让秦启方。他稍作推让,还是做了挑选,不过圈出的戏文,让容与微微有些讶异,恰是南柯记中的一出情尽。
“十二团营。如何样?”沈徽挑眉,“朕就快被秦家的人团团围住了。”
虽存沉迷惑,他到底没开口去问芳汀,特别是见到她沉浸在对季子满心垂怜中,他更加不忍以这些男人间的争斗,来粉碎她现在的欢乐愉悦。
因沈徽成心叫他多出去散心,容与也乐得找借口出宫转转。没过量久,刚巧赶上芳汀诞育宗子,现在她的夫婿孙济已升至十二团营提督,百日宴时聘请的也多为军中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这些武将见了容与,自没有文官那般剑拔弩张的气势,不过令他不测的是,秦太岳的次子秦启方竟然也在席间。
沈徽点头,眸光一闪,“朕该做的,是把找你费事的人处理掉。”
实在这些日子以来,沈徽已鲜少命容与到养心殿奉养,而自从弹劾风波畴昔,除非他特别对峙,不然容与亦不会主动打仗朝堂相做事件,乃至于他说的这些近况,容与并不是很清楚。
容与问,“皇上决意再查么?”
容与转过话题,再度诚心道,“臣能为您做些甚么,请皇上随时叮咛。”
出乎旁人料想的,沈徽并没有忽视这个失了生母的孩子,也不知是否因沈宇的模样,更肖似他的原因,反倒得了颇多关爱垂怜。
沈徽听得苍茫,皆因他从没说过这些,不由更是纳罕——他到底经历过甚么,才会如许一边寻觅被需求的感受,又一边在乎着不给任何人添费事。
“你瞧,甚么话都让他说尽了。秦启方现在是翰林院待诏。秦太岳竟然建议朕,将其派往军中历练,他想要插手的事件,是越来越多了。”
容与含笑说好,“多谢待诏挂念。林某一贯都好。”
沈徽点点头,看着容与在双狮绣球盆中盥洗了手,擦拭洁净,一颗颗剥那枇杷,才缓缓暴露笑意,“你现在胆量可大了,朕问你的话,你都敢避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