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地恰是寒冬时节,入夜风雪骤急,南地此次的冬夜万籁俱寂。
我缓缓抬眼,面前之人是谁,他在说些甚么,语声嗡嗡,统统都变得恍惚。
错金麒麟暖炉加了香木末在炭上,暖雪融融,熏人欲睡。秋瓷早早熏好了衾枕,催促我早些安息。一番磨难下来,二人添了姐妹的靠近。
“嗯,会的……”我只喃喃自语。
只感觉累,再也不肯去想、去听、去看……那人却靠近过来,离得如许近,就在我身材里,暖和气味拂上耳鬓。我恍恍忽惚的,似溺在深水里,若伸手,面前可有浮木?
“替我斟酒一杯吧。”
为首一人负手而立,身后有人挚起伞,鹅毛般的雪片被风卷得回旋飞舞,扫上他飞扬的玄色风氅。雪映入,人踏雪,茫茫夜色也在他身后淡去。
他看破了我的心机,缓缓说道:“我曾承诺过,在你安然到达大齐都城之前,毫不会让你遭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仓猝从他怀中挣出,站了起来,垂眸听着,一样的安静,未曾抬一下眸子。
他语气安静至极。
“多谢你。”我浅笑,勉强抬起手,覆在秋瓷的手上。她的手有些凉,并不像梦里握住那样暖和安稳。可惜,到底是在梦里。秋瓷却顾不得我这些心机回转,已仓促回身唤人,欢乐道,“贵妃醒了,快传太医!”
他深深看着我,全不掩眼中激赏之色。
那轻柔如蒲月的风,带着熟谙的气味,竟未想到是他。
我也沉默凝睇他半晌,终是点头笑叹,“你究竟骗了多少人,那些人恰好都信了你……”
昔日齐国也落雪,齐国的雪说不出的空灵曼妙;风雪却包裹了刀锋般阵容,尖啸回旋在夜空,似有着摧毁万物的魄力。我听得入迷,神驰于不顾统统的凌厉之声……暮然,风雪里传来吱呀开门声,踏雪而入的脚步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楚。
“起码,我未曾骗过你。”他的声音温和,仿若一声感喟。
唯独,没筹算让芷蝶死去,也没筹算让我再次回到故国。
四目相触,他眼里似有薄雾,他目光却如春水。
我望着他,一时竟有些萧瑟,分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我不觉莞尔,“殿下请便。”
他俯身脱下湿靴,安然将一双修洁的赤足踩上绒毯。仆人取来洁净靴袜替代,当着贵为大齐皇妃的我,他又若无其事地穿上靴袜,末端昂首一笑,“这可舒畅多了。”
我定定听着,脸上赤色褪尽,仿佛已是痴了。
那小我在梦里她说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亭太子却环顾四下笑道:“这处统统些寒伧,可还住得惯?”也不待我答复,他已自顾安闲椅中坐下,闲适如在家中,随便将脚一伸,“我能够脱靴吗?”
“这便是我能给你的。”他深深看我,“芷蝶,自此今后,你再不是无依无势。”
“又怕了?”他淡淡道,“本太子就这么令人可骇么,你可晓得,你至今还在本太子军下。”
“太子殿下到了。”外头传来熟谙的语声,令秋瓷呆住。
“是。”秋瓷更加忐忑不安,“太医为堂姐你诊脉时,秋瓷未能入内,只要亭太子在侧。”
他的确未曾骗过我。
我和他相视而笑。
难为亭太子还轰动了太医,怕是费了很多风险周折。我微微侧首,瞥见秋瓷一阵风似的折回阁房,将几名侍兵士使唤得练达自如。这真是个别贴得力的女子,可惜跟来了虎帐受了惊吓……我不觉歉然,却听秋瓷欢乐道:“多亏亭国太子殿下带来这位妙手太子,只两剂药就让堂姐醒来,若让先前太医迟延下去,还不如……”
“他,到了阁房?”我弱声问。
可他,设下这深谋远虑,今后各种都为我假想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