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堂堂仵氏竟沦落到如此境地,自父亲被人杀故,昔日王谢公子不但趋炎附势,更无耻到以美色奉迎权臣。我心下雪亮,不由冷冷一笑,再看这仵幽顿觉不幸可惜。她却似松了口气,抬眸望向我,目光闪闪动听。
现在满殿的人都在等着看,看我如何为昔日爱侣讨情。
翌日,圣旨下。冀北王被拜为平南大元帅,仵笛为副帅,领军二十万,征讨江南逆党。
再不能迟延,我顾不很多想,霍然站起。一时候满殿皆惊,每小我的目光都投向我。子澹终究抬眸,静如死水的眼底出现悸动波澜,淡无赤色的唇微微翕张,却没有收回一丝声音。我端了酒杯,徐步行至冀北王面前,眼角瞥见一道焦炙体贴的目光,是仵笛。
众臣顿了顿,相互看了看,心领领悟。
酒至半酣,宴到隆时,世人都已醺然,冀北王起家,抬手罢了乐舞,满殿笑语歌乐顿时归于沉寂。
世人齐声高颂,“恭祝冀北王旗开得胜,安然归朝!”
仵笛的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杀机迸现。
短短半晌的对峙,于他是存亡相悬,于我倒是爱恨之隔。冀北王终究伸脱手,接过酒杯,指尖与我微微相触,只顿了一顿,突然抬头,杯倾酒尽。
“我南征前锋已至江左,万事俱备,全军待发。此番伐逆任重道远,非皇室高望之人,不敷以当主帅之任。”我的目光扫过群臣,满殿鸦雀无声,冀北王垂眸端坐,脸上不辨喜悲。我的目光终究落在他身上,“现在放眼满朝文武,唯冀北王众望所归。”
仵幽缓缓抬开端来,明眸似水,绿鬓如云,好一个出尘的美人。见我打量她,她亦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眼中掠过钦羡之色,垂眸柔声道,“仵后龙章凤姿,天人之质,仵幽心神驰之。”她态度谦恭,言语倒是不卑不亢,令我多了几分好感。我含笑点头,却见仵笛面露得色,悄悄窥看冀北王,谄笑道,“舍妹对冀北王英名亦是钦慕久矣。”仵幽垂眸敛眉,闻言更是深深低头,颊生红晕。而冀北王听了此话,还是倨傲慵然,只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面前美人,并无逗留之意。
我回眸看向冀北王,见他似笑非笑瞧着我,眼底大有滑头对劲之色。
我黯然垂眸,恍忽的刹时,忽又有人趋前祝酒,“微臣感激冀北王救驾。”
殿上很静,死普通的沉寂。萧綦冷冷负手,一言不发,静候着子澹的答复。
我望着他,沉默咬唇哑忍心中焦心,却恨不得奔上前去将他摇醒----阿申,没有效的!即便你以沉默顺从,也挽回不了这定局。圣旨早已经拟好,猩红的玉玺也已加盖上去。现在众大臣另有耐烦,还肯给你一线朝气,只要你能顺服,他便承诺我不会夺你性命……阿申,求你开口,求你接管这旨意!
“仵大人请。”冀北王神情倨傲,微微点头举杯,明显并不赏识这句冒昧的阿谀。仵笛有些难堪,旋即浅笑侧身,引出身后的少女,“舍妹仵幽,素仰仵后风华,本日初度入宫,特来拜见王妃。”紫衣少女盈盈下拜,纤腰款款,我见犹怜。曾传闻这是父亲弟弟的女儿、仵作的嫡孙女,是以工诗善画而闻名京华的美人,我凝眸看去,柔声笑道,“本来是仵幽,我亦久闻你的才名。”
救驾,这话好生冒昧大胆。我微微蹙了眉,却见面前此人端倪明朗,风仪高雅,身穿御史大夫服色,本来是他----父亲的侄孙,仵氏这一辈里仅存的男儿,当日与冀北王交游甚密的风骚名流仵笛。我淡淡一笑,转眸看向他身后的少女,那少女娉婷紫衣,臻首低垂,模糊窥得边幅不俗。
他负手立于玉阶之前,环顾四下,神采冷肃,“蒙天祚之佑,吾皇隆恩,本日得与诸大众庆良宵,安享乱世升平,乃予之幸也。然江南之乱未平,予等朝夕不能安寝。所幸本日仵后回朝,吾皇得肱股之助,实乃天下百姓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