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莞望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不熟谙的陌生人，目光垂垂暗淡下去。
屏风内、垂幔外、廊柱下……那些泥塑普通悄无声气的宫人中，几道人影突然现身，迅疾无声，仿若鬼怪普通呈现在我们四周。
侍女惶恐唤我，一声声“皇后”，惊叫着“来人”。
“谁要与我脱手？”我傲然环顾世人。
身子甫一动，骤但是至的痛苦似要将人扯开，腿间竟有热流涌出……我软软向下滑坠，身边侍女竟扶不住我……痛苦愈烈，我咬唇哑忍，只觉热流已顺着双腿滴下。
我寂然道，“带刀擅闯寝殿，是犯上极刑，按律当诛九族！冀北王雄师现已将宫中围住，你们若能迷途知返，将功赎罪，本宫在此承诺，毫不加罪于诸位！”
我看向他，颤声道，“齐皇呢？”
所幸冀北王只是领兵入宫，没有冒然起事，倘若京中禁军真与冀北军脱手，那才是两败俱伤，不成挽回。汐莞自发得设下了高超的骗局，请君入瓮，却不知入瓮的不是我，而是她本身。我已大抵明白了是谁出售汐莞，身边，以胜利者的姿势向她夸耀，不知会是如何的感受。
我惶然抬眸看他，不知该如何解释眼下的狼狈，也不知这是如何回事……我没有受伤，却莫名的流血……
大抵是一时眩晕，我垂垂回过神来，只觉她们大惊小怪。
那人一震，神采转为青白，佩剑拔至一半，竟不敢转动半分。
“成王败寇，并不成耻……即便输，也要输得崇高。”我轻声说出这一句话。
汐莞气愤挣扎，毫不惊骇颈边刀刃，尖声叫道，“快将豫这个贱人拿下！”
“哈哈哈哈！”汐莞对天长笑，蓦地一挣，跪倒在地。侍女仓猝撤刀，将她死死按住。我向两名统领命令，立即撤去殿前兵马，又命侍女赶往宫门奉告冀北王，汐莞已伏罪就擒，万勿伤及她。
众侍卫目睹雪亮刀刃已架在皇后颈上，殿外戎草率视眈眈，局势已然完整窜改。
殿外禁军统领听闻动静，已冲上殿来，一片刀光剑戟森然闲逛。
有人上前扶住我，欲将我扶到椅上，刚迈出一步，脚下却似踩入虚空，只觉天旋地转。
面前统统垂垂踏实扭转起来，这才发觉，浑身盗汗早已湿了衣衫，凉凉贴在身上，彻骨的冷。
侍卫执刀而入，骤见剧变，顿时惊呆在门口。
我有些慌乱，唯恐他看到我这个模样，忙扶了侍女，竭力从椅中站起。
俄然一个身影在我背后，汐莞的身影僵冷，肩头微微佝偻，“来人，将她拿下。”
“柔婷，我来迟了！”冀北王带人奔进殿来，“兵马已接掌渊以殿戍卫，王爷与太子殿下正从皇宫赶来。”
我冷冷踏前，厉色道，“大胆！皇上未去，尔等竟敢带刀直闯寝殿，当真要造反了么？”
他的神采变了，目光从那片猩红转到我脸上，满目尽是惊痛。
“你----”汐莞浑身颤抖，面无人色，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殿门开处，冀北王大步迈出去，一身甲胄雪亮。
门外侍卫答一声是，刀剑锵然出鞘，靴声橐橐而入。
我徐行走到她面前，深深看她，“你输了，汐莞。”
不待侍卫靠近，两名侍女欺身上前，执刃在手，一左一右扣住我肩膀，刀锋逼上我颈项。
“齐皇无恙，不能下床，未踏出殿中半步。”庞癸抬高声音，语带忧色，“你勿忧，齐皇大病，两方人马并无严峻毁伤。京中各处均无异动，统统安好！”
殿上侍从静肃立在垂幔前面，仿佛木雕石刻，没有人回应。
好久，好久以后，姑姑终究分开我，去了，不再看我一眼。
统统安好，这短短四个字听在耳中，赛过天籁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