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恨铁不成钢地睨了女儿一眼,这是她替二娘子筹办的词儿,如何倒叫亲女儿给抢了,眼看着老太太脸上阴云密布,似要发作,从速抢在前头道:“你这孩子说甚么傻话!你阿姊是姜家的女儿,这府上就是她家,如何回不得了?当初也是为了不得已的原因才......”她说到此处一顿,不安地瞥了一脸二娘子,仿佛不知从何提及。
来了,钟荟心说。
“也好,嬷嬷这么一说倒提示了我,”曾氏悄悄抚了抚额头道,“前几日宫里赏了些新料子,还搁在东面耳房里呢,我记得内里有几匹色彩鲜嫩的宫纱,恰好给他们姊妹做几件......也不知大娘子身量如何,只得等她到了再量过了。”
三娘子在一旁看着,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了,三老太太刘氏看得有些不落忍,小娃娃晓得甚么好歹呢,可有这么个心术不正的阿娘,如何能受老太太待见呢?
她几次拿眼看跪在院外的邱嬷嬷,可惜远水救不了近渴,只好讪讪隧道:“阿婴如此深明大义是最好不过了。”
垂首侍立在曾氏身后的邱嬷嬷闻言上前一步,行了个礼道:“老太太,夫人,两位小娘子,仆人说话本没有我一个老奴说话的份儿,不过我们夫人实在是难于开口,奴婢愿效微劳......”
那些见风就是雨的刁钻下人们便暗里里传说这府里约莫是要出个小夫人了。
二娘子那番话叫老太太刮目相看,提及来这阵子刮得略频繁,将她奁箱里的宝贝刮了很多去。
姜老太太箕坐在榻上,曾氏和三娘子母女一人一席坐在她劈面,钟荟略一扫老太太锅底似的神采和绷紧的下颌,便知曾氏又在闹幺蛾子了。
邱嬷嬷诚惶诚恐地跪下告了罪,退到院子里,老诚恳实地跪着。
老太太对兄妹俩的过从睁只眼闭只眼,曾夫人就更不好置喙了。
不过姜大郎后院里的风云传不到钟荟这类闺阁小娘子的耳朵里,她只知那乔家娘子到那里都不会叫本身亏损,在她手上没讨到便宜,一回身便叫她吃了个哑巴亏――婢子成了阿耶的房里人,她的闺誉还要不要了?得亏是姜家这类不讲究的流派,反正虱多不怕痒,荒唐事不在乎多这一桩。
送走了姜昙生,钟荟总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邱嬷嬷便道:“正巧本日两位小娘子都在,不如一会儿一道回快意院,开了库房,将夏季的料子挑一挑,过几日好叫裁缝上门。”
这日钟荟晨起盥栉已毕,穿了身家常桃红色绮罗衣过松柏院存候,不期曾氏与三娘子也在。
“母亲但说无妨,”钟荟昂了昂头,故作稚气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想来不会和二娘子差得太远吧,”嬷嬷是肉里眼,睁大了也只要杏仁大小,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不管说甚么话都像在道贺,“双生姊妹老是生得像。”
蒲桃搬入南丙院的事为府里高低人等供应了一时的谈资,她在姜大郎那群莺莺燕燕中姿色只能算中等,世人都觉得姜大郎最多不过三五日便要撂开手,但是这回姜大郎却出乎料想的长情,竟仿佛在那小院里扎了根,似模似样地过起了成双捉对的小日子来,坐则叠股,立则并肩,连口酒都要嘴对嘴地哺,旖旎之情难以备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