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小娘子早就获得了武元乡公主愤然拜别的动静,常猴子主又弃宴而去,传闻呕得不轻,一下午闭门不出,雅集都未露面,连晚宴都姗姗来迟。他们原想这惹事生非的姜家二娘想必也是后怕了,她那三妹还在,想必还未打道回府,那想必是缩在客馆中不敢再出来抛头露脸了。
很多人家视樗蒲为大水猛兽,恐怕后辈沉迷,小娘子们常日鲜有机遇光亮正大地玩,可谁不喜好呢,精力俱是为之一振。
姜明淅垂着眼睫默不出声,半晌才点了点头。
“知我者莫若阿杏也。”钟荟一下午只吃了半碗汤饼,正饿得慌,等不及打水濯手,一低头就叼了块糕在嘴里。
“又叫人挤兑了?”钟荟小声问道,实在她感觉叫她早些在外碰些钉子也何尝不是功德,说不定还能改改她这眼妙手低的弊端。
裴九娘镇静地拊掌对萧十娘道:“有樗蒲!我记得阿萧你最会玩这个!”
钟荟步入堂中,饶是她见多了繁华,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甘露堂以白玉为阶,黄金涂柱,四壁彩绘云气仙灵,绕壁的黄金釭上装潢明珠翠羽,四角半人高的金狻猊香炉中都燃了那要命的“郎艳独绝”香,满屋子香雾环绕不似在人间。
谁知她竟又大摇大摆地呈现在晚宴上,脸上没有一点不安闲,大风雅方向公主行了礼,又向在坐的各家小娘子团团问候了一圈,然后在姜三娘身边落了座。当即就有练习有素的侍女将一道道肴馔呈了上来,又替她斟了果酒。
姜明淅再也绷不住,放声哭起来,还是卫十二娘美意带她去洗了脸,又叫人将她送回客馆歇息。夜宴开席前还特地遣人来问姜家姊妹,叫他们一同前去甘露堂。
钟荟一见三娘子苦衷重重拿筷箸拨弄盘中胡炮肉的模样,便晓得这孩子又在和本身过不去。
一开端她也不过是不声不响地捱在一旁看裴五娘和秦四娘弈棋,上午那局残局下完,那萧十娘就嚷着要命题赋诗,秦二娘最年长,又谦善地自称不擅诗赋,揽了评判一职,卫十二娘见姜三娘一人落单,便美意来问她是否会作诗,姜明淅自恃高才,见那题目不过是平常的时景风景,也是有些技痒,就答允了下来。
钟荟将广袖一撩,执起牙箸,心无旁骛地用了几道点心,又喝了几口酒润了润喉,然后才扭过甚去看眼睛红肿的三娘子。她为了赴这一趟雅集也是不轻易,在家中缠着曾氏哭,好轻易遂了意真来了此处,却发明与她猜想的全然分歧。
两人下了车别离坐上两台肩舆回本身的馆舍梳洗换衣。钟荟一进院子阿枣便孔殷火燎地冲了上来,前面跟着腮帮子鼓鼓囊囊的阿杏。
“你不说我也晓得,”钟荟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不过就是沐猴而冠附庸风雅之类。”
三娘子也想学她阿姊顶撞归去,可胆魄这东西不是想要立时就能得的,她涨红了脸嗫嚅了半晌,到底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女面前不敢冒昧,她一露怯,萧十娘更加得寸进尺了,对那裴九娘道:“阿姊可曾听过沐猴而冠带的故事?本日才知不但猴儿晓得学人样儿,猪狗也襟裾呢。”
阿枣用素金折股钗挽出个分髾髻。钟荟又从姜婕妤赏的那套红靺鞨赤金簪当选了一对簪身刻龙牙蕙草的凤穿牡丹簪和一朵金蕊宫纱照殿红牡丹斜斜簪上,略点上一些朱红口脂,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发不算失礼,便叮咛阿杏去与叫等待在院外的人备舆。
阿杏被她挤兑惯了,只当耳旁风,用食指掏了掏发痒的耳朵,将腮帮子里裹着的吃食三两下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捧出个小小的竹蒸笼来,一脸浑厚地对仆人表忠心:“小娘子,您该饿坏了吧?奴婢给您留了米糕,一会儿筵席上得喝酒,您先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