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娘也是一愣,心道倒霉,从速转过脸去。三娘子想起当日分开庄园时姜明月说过的话,内心有些对劲,临时中断了她与二姊双方面的暗斗,扯扯她的衣摆,朝萧十娘的方向努了努嘴:“阿姊你看那是谁!”
三皇子司徒铮那一眼实在并未看得逼真,只感觉那小娘子仿佛是个美人胚子,白说那么一句罢了,但是现在觉出卫琇神采非常,他倒真有些上心了,身子往前探,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小娘子看了一回,思忖了半晌,对陪侍的小黄门道:“你去探听一下,着水红色纱衣那位是哪家小娘子。”那口气漫不经心得仿佛叮咛下人去买个胡饼。
“回禀殿下,恕卫某无可奉告。”他冷声道,毫不顾及皇子的颜面。
钟荟宿世没见过多少大场面,一时候叫那阵容震慑住了,那龙舟花花绿绿的甚是俗艳,那些舟人极力挥棹时青筋暴起脸孔扭曲,可却别有一种近乎蛮横的美。
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不经历又落在了池畔阿谁水红色的身影上,从高处俯瞰她比近在天涯时又矮小了些,一个不留意便失落在五彩斑斓的人群中,或是浓绿深青的树影间,从层层叠叠的树叶裂缝中暴露一片衣角或些微亮光——那是她发上的金簪。
三皇子闻言面不改色,嘴角带着含笑,深深地看了卫秀一眼,隐有赞成之意。他比卫琇年长两岁,身量比他高了寸许,现在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中尽是玩味,仿佛在打量一件器皿:“莫非卫公子认得那小娘子?那倒省了这趟费事了。”说着朝那内侍挥挥手,表示他临时愣住脚步。
**
方才司徒铮的内侍悄悄拜别并未瞒过卫秀的眼睛——他如果不在乎时,全部九六城都能从他眼里漏畴昔,而他如果留了心眼,却又很有些明察秋毫的意义。
三娘子对这些个热烈向来是兴趣寥寥,全然不能了解一群汗流浃背的男人荡舟有何都雅,还不如百戏呢,虽说吵嚷喧华,起码多些项目,也就唬唬姜明霜这类小处所来的村姑了,她轻视地撇撇嘴,转而打量起池畔形形□□的贵女来。
他夙来待人接物谦退暖和,看上去毫无气性,的确像是面捏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诸位皇子面前透暴露不悦来,现在他不再似面人了,更像座冰雕,他的眸子子极黑,几近看不出瞳人,现在有难掩的锋芒。
在卫琇入宫前,他六兄特地叮咛他对三皇子司徒铮敬而远之,切勿与他走得太近,也别与他生了龃龉,他的警告仿佛不全因朝中局势,更多是对那少年皇子本人的防备,现在卫琇明火执仗地下了司徒铮面子,与其说恐忧祸及己身,倒不如说是有愧于失期兄长。
而姜家就更庞大了,姜婕妤所出的五皇子本年九岁,姜家家世又低,储位如何都轮不到他头上,但是姜婕妤受宠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轻飘飘吹个枕边风偶然候比朝中重臣说干几升口水还管用,五皇子也颇受他阿耶的及乌之爱,周岁便封了琅琊王,将来不管留于京师还是出任都督,都是一大助力,何况另有个得钟太傅另眼相看的二郎姜景义。这些事理钟荟一个十多岁的小娘子明白,别人天然也晓得,在故意人眼中,姜家恐怕早已是一块大肥肉了。
她一一贯看得瞠目结舌的大娘子解释:“这叫桂树白雪,那胡女将手中的树苗栽入盆中,不一时便会长成大树,开满桂花,半空中还会飘下雪来,不过是障眼法罢了,都是假的。”
“殿下谬赞,卫某愧不敢当。”卫琇还是神采冷酷,对三皇子那番盛赞无动于衷。
他入宫后听到些关于三皇子的传言,虽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很像是大皇子一党中的故意人造的谎言,可他仍有些担忧那与他不止一面之缘的姜家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