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曰:俗间有戏妇之法,於稠众当中,支属之前,问以丑言,责以慢对,其为鄙黩,不成忍论。或蹙以楚挞,或系脚倒悬。酒客酗醟,不知限齐,至使有伤於流血,口止委折支体者,可叹者也。前人感拜别而不灭烛,悲代亲而不举乐礼,论礼,娶者羞而不贺。今既不能动蹈旧典,至於德为乡闾之所敬,言为人士之所信,诚宜正色矫而呵之,何谓同其波流,长此弊俗哉!然官方行之日久,莫觉其非,或清谈所不能禁,非峻刑不能止也。遂诎周而疵孔,谓傲放为邈世矣。
是以高世之士,望尘而旋迹;轻浮之徒,响赴而影集。谋事无智者之助,居危无参议之益。良史悬笔,无可书之善;谈者含音,无足传之美。令闻不著,丑声宣流,没不足败,贻讥将来,始无可法,终无可纪,斯亦志士之耻也。
乃有使酒之客,及於难侵之性,不能堪之,拂袖拔棘,而手足相及,丑言相加於所尊,欢心变而成雠,断交坏身,构隙致祸,以杯螺相掷者有矣,以阴私相讦者有矣。昔陈灵之被矢,灌氏之泯族,匪降自天,话柄为之。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二缄之戒,岂欺我哉!
然落拓之子,无骨鲠而好顺俗者,以通此者为密切,距此者为不恭,诚为当世不成以不尔。於是要呼愦杂,入室视妻,促膝之狭坐,交杯觞於天涯,弦歌淫冶之音曲,以言兆文君之动心,载号载呶,谑戏丑亵,穷鄙极黩,尔乃笑乱男女之大节,蹈《相鼠》之无仪。
夫桀倾纣覆,周灭陈亡,咸由无礼,况匹庶乎!盖信不由中,则屡盟无益,意得神至,则形器可忘。君子之交也,以道义合,以志契亲,故淡而成焉。小人之接也,以势利结,以狎慢密,故甘而败焉。何必房集内宴,尔乃款诚,著妻妾饮会,然後分好昵哉!
诚知不学之弊,硕儒之贵,所祖习之非,所等闲之谬,然终於迷而不返者,由乎放诞者无损於进趋故也。若高人以格言弹而呵之,有不畏大人而长恶不悛者,下其名品,则宜必惧然冰泮而革面,旋而东走之迹矣。
抱朴子曰:《诗》美睢鸠,贵其有别。在礼,男女无行媒,不相见,不杂坐,不通问,分歧衣物,不得亲授,姊妹出适而反,兄弟不共席而坐,外言不入,内言不出,妇人送迎不出门,行必拥蔽其面,门路男由左,女由右,此贤人重别杜渐之明制也。
抱朴子曰:或有不治清德以取敬,而仗力量以求畏。其入众也,则亭立不坐,争处端上,作色谐声,逐人自安,其不对劲,恚怼不退。其行出也,则逼狭之地,耻於作途,振策长驱,推人於险,有不即避,更加摅顿。鸣呼,非哉!此云古之卑而不成逾,推荫让路,劳谦下士,无竞於物,立若不堪衣,行若不容身者,何其缅然之不肖哉!
抱朴子曰:油滑继有,礼教渐颓。敬让莫崇,傲慢成俗。俦类饮会,或蹲或踞。暑夏之月,露首袒体。盛务唯在摴草捕弹棋,所论极於声色之间,举足不离绮繻纨袴之侧,游步不去势利酒客之门。不闻清谈讲道之言,专以丑辞嘲弄为先。以如此者为高远,以不尔者为騃野。
其相见也,不复叙离阔,问安否。宾则入门而呼奴,主则望客而唤狗。其或不尔,不结婚至,而弃之不与为党,及好会,则狐蹲豪饮,争食竞割。掣拨淼摺,无复廉耻,以同此者为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