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鱼雁灯,燃尽了最后的灯芯,感知到了仆人的拜别,扑哧扑哧的闪了几下后全灭了,迎春殿里又是乌黑一片。
何皇后也为王美人的笑声惊出了一身盗汗。回身退去时,俄然想起了甚么,悄声对王美人私语了一番:“放心,本宫会照顾好协儿的。你去吧。”
“是你将宫里搞得鸡犬不宁,天象非常,国无宁日,你一妖孽,隐身皇宫,假装不幸来赢取皇上太后的怜悯,你已经逃过了樊贞人一劫,现在是该清理的时候了,这,也是天意。”何皇后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春,四月。这天,日有食之,庚寅朔。
没有了步辇代步,灵帝仰仗着影象,一起摸索着向迎春殿走去。这是他最为钟情的后宫女子,灵帝感觉此时现在,应当去见见她,哪怕只是最后一面。
采薇敏捷的扑灭了灯火,见王美人已经倒地,惨白的脸,额头沁出了大颗的汗珠,急了道:“娘娘,要不要叫皇上来啊?奴婢这就去叫,娘娘等着….”
她附身在儿子额头亲吻了下,又回到了窗棂旁。今晚皇上会不会来呢?辩儿也出世十天了,皇上会不会来看望他们母子呢?
灵帝没有奉告侍卫,单独融入了夜魅中。
今晚月色也是凄清非常,灵帝抬头望了望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何皇后广袖一会,扬长而去。
王美人浑身颤粟不已。
月儿漏了半脸又隐在山峦后,夜风将青铜灯吹得噗嗤声响,采薇从速用手护住了灯芯,暗夜中,有一身影潜了出去。青铜灯也古怪的燃烧了。
“王娘娘,本宫如果没记错的话,在你刚有身的时候,你承诺过本宫,不会将孩子生下。但是,你还是棍骗了本宫。现在你还是将这不吉之物生在了宫里,这统统你又如何解释?”迎春殿里只听到何皇后阴冷的声音,却不见其人。
这必定是个不平常的夜晚,迎春殿外,海棠花随风落了一地,月影如鬼怪般,忽隐忽现,殿内青铜灯发着幽幽的诡异光芒。王美人拨了拨灯芯,十天了,生下刘协十天了,唯独这一晚,王美人有一种似在幻景的感受。这统统是实在存在却又如此缥缈虚幻,她想起了远在琅琊郡的兄长父母,她回想着她初来宫里时的景象,初度见到灵帝时的模样,她的心境有些乱,她走到了熟睡的小刘协身边,这一刻她才如释负重的舒了口气,儿子在身边,这统统都是实在存在的。
全部迎春殿没了活力,残烛寥寥,寥寂一片。影绰中,灵帝见采薇抱着哭泣着的小刘协,蹲在角落里抽泣。
灵帝透过微小的月光,见王美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再是昔日娇媚多情的美人,也暗自垂泪。
灵帝怒道:“前有吕雉(注),今有何莲。皇后理应母范天下,为后宫之典范,现在却做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如许的皇后,废了也罢。”
灵帝得知这一动静时,尚在北宫的德阳殿。
采薇发疯似的抱起娘娘的身子,泪珠儿啪啪的落了下来,又冲到了小刘协床边,看着尚在熟睡中吸允动手指的小刘协,采薇抱起了他,心疼的说道:“协儿,记着了,是你的母后用一条命换了你的生命。”
“回陛下,娘娘是被…….被…..皇后娘娘害死的…..”采薇照实的说。
采薇将刘协放到了榻上,便冲出了门外。
走过白虎观,便是太后的永安宫了,白日里的章台殿,含德殿,寿安殿,此时在夜色中,唯有清楚勾画的线条,殿顶上雕镂的朱雀,在月色中忽明忽暗。
小刘协不晓得,这个摇摇欲坠的王国,将是今后他孱羸肩头的承担,他从娘胎里,就开端了别人生的三灾九难,也开启了他传奇戏剧性的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