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晓得了。孩子们也刻苦了,我们这些人家,哪家不是三天五天就炖肉的,哪有现在这么紧巴过!”
柳金娥话到嘴边,却还是换了:“大姐您歇着,我出去看看。”毕竟内心深思着事,脚下就显出踌躇。
“大姐这是打我脸呢?一家人咋跟我说这话呀!”屋里火炕已经烧上了,柳金娥顺手拿了个薄被子给舒玉凤搭在腿上,“您这回可得好好歇歇,炕头热,早晨别睡那儿,您这些天也熬得短长,怕虚着呢,别再上火。”
可骄豪华侈惯了的贵族们开支不减,仍然比场面,讲身份,坐吃山空的速率比如顺水行舟又顺风。很快,府里的金银珠宝用完了,就卖庄地,庄地卖完了,就典当古玩房产。并且这些贵族后辈几近个个脆弱无能,以往权势在手还能让人顾忌一些,这时失了势,大量的财产就被本来的管事、庄头乘机吞了。以是清亡后,北都城里的贵族大户在短短的二三十年里就全都式微了。
这时的国公府已经换了新仆人,北洋当局的一名方姓要员。此人出身江浙朱门,正宗海归,青年退隐,年未不惑就身居高位,“青云直上”这类词就是说他了。但是,买下这国公府不久,方姓要员就在一次应酬晚归时,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踏空,跌了一跤。
柳金娥忙抢上前,拿了枕头给舒玉凤在背后垫好:“这些日子可累着大姐了,长幼几十口都靠着您一个,幸亏兰丫头安然.”
柳金娥娘家有不大不小的买卖在北京,这些日子买东买西的琐粗活儿,她娘家的外甥侄子没少跟着跑腿着力。这一大师子,人生地不熟的,单靠着一把年纪的老七叔老七婶但是忙不过来。
舒玉凤想了想,正色道:“老四如果好人儿一个,想出去散心,我也不拦着。”停下看了看面有愧色的柳金娥,又道“梨园子赶庙会,要四周跑,外边人多,乱,我们人生地不熟,也没个男人,没法儿找,最好就是她本身返来。这事儿,就到这儿了。”
还好。梨园还得返来,就不怕她们害了沈秀英。至于梨园子会不会碰上甚么费事扳连到沈秀英,现在想也没用。
“四五天了,你如何才跟我说!”舒玉凤有些气。
柳金娥松了一口气,忙道:“我晓得这事儿是我的错,等老四返来,我必然跟得紧紧地,再不犯了。”
更离谱的是,这些东西厥后竟然无人过问!等想起来,已经成了死当,全便宜了当铺了。末代国公的子孙如此无能,最后连摆小摊保持糊口的日子也没过量久,贫病交集的死在了昔日家宅的门口。
“没有,家什都在。”见舒玉凤口气和缓,柳金娥心下稍定,答得极快,“她们是月头走的,走的时候还续了三个月的房钱。”
“报上的动静你也看了,瞧着小日本儿这步地,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的。老三,家里家外的,人多事儿也多,这些日子你也受累了。”
“是啊。总算保住一个,要不然当家的返来,我都不晓得如何见他。”日本必定人会脱手,林正芳信赖黄显声将军等人的判定,是有了防备的。当初两口儿就说好,一旦真打起来,舒玉凤的任务就是带着老长幼小的入关出亡。可谁会想获得,几十万的东北军啊,有枪有炮有坦克,竟不抵当,才让日本人来得那么快!
舒玉凤那里看不出来,就问道:“我这些天净顾着兰丫头了,家里没甚么事吧?对了,如何没瞅见老四。”
先是贱卖了庄地,得的钱修花圃,学着那些时髦的新朱紫家安电话,买汽车,也不想想,人家购置这些,那是赢利的一部分,在他们手里就只是烧钱的玩意儿;接着再卖古玩珠宝,得的钱倒很多,可让一群酒肉朋友拿话捧着,去了一趟天津,没几天的工夫,连花带赌,那钱就水儿似的流出去了;最后只能靠典当房屋乞贷了,可没多久又花完了,一来二去,连利钱都交不起,就被债务人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