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春被凤栖梧一通拍打，气势上已经不像方才那么足。
“那……俺就跟你说了，你可不兴对别人说。”连壮那浑厚的脸上一脸严厉，从里到外透着俭朴可靠。声音压得很低，恐怕被别人听了去。“我奉告你啊，我家少爷跟曹莲大蜜斯……有事。不定哪天，曹大蜜斯就得给少爷生儿子。你想想，曹老迈就这么一个闺女，姑爷半个儿，将来全部运河帮就都是我们少爷的财产，可着运河帮高低，谁又敢不听我们少爷的话？少爷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包管没题目。”
这结实的男人一看就知，有力而少谋，没甚么心眼。他绕着连壮转了两圈，俄然厉声道：“你小子是个贼！偷了你家少奶奶的东西！”随即劈面就是一巴掌。
“凤老爷不必客气，您是我们通州本地驰名的士绅，雷某是粗人，如果在前清，您面前一定有我的坐位。但是眼下已经是民国了，老端方不能死抱着不放，该变也得变变了。关蜜斯事涉行刺，末将不敢秉公，还望白叟家多多谅解，我们办事的人，全都不轻易。”
他在前清得赏过四品顶戴，水晶顶子烁烁放光，上面用的是真正的水晶石，不是玻璃珠子乱来场面。面上带着笑容，一见雷震春就按着前清宦海的端方叙礼，随后落座道：
“他不说你就不问？”
“运河帮的人在船埠接货都是生手，你这行李里有甚么禁物，他们心如明镜，自会洗得洁净，这是技术本领。你是做甚么的我内心稀有，你也不消惊骇。我是个甚么样的人，等鸣歧返来听他对你说，只说一句，你只要在我凤家大院里，就没人能把你带走。”
一把精美的勃郎宁手枪推了过来，关雅竹看了看，神采稳定。自从插手联盟会，她便不再是阿谁官家娇蜜斯了，这类场面不当回事。只浅笑道：“这枪我觉得会被搜出来呢，还想着用甚么来由敷衍。”
“连壮他打小就怕和女孩说话，特别你这类洋派的门生，他更受不了，你冲他一笑，跟撵他走是一样的。打今起他瞥见你一准跑得比兔子都快。这孩子上我看着他长起来的，本来是个诚恳本分的孩子，就是从小就和鸣歧厮混在一块被他给带坏了。从几岁的时候，就晓得和鸣歧在一块做活局子乱来人，家里的老妈仆人，被他们戏弄了很多。大一点就晓得如何一块扯谎圆谎，明显没串过供，但是对起供词来滴水不漏。”
“这是毫不会的事，我们只查关蜜斯的行李，不敢动凤家一草一木。谁敢摸拿，立杀不赦。”
“这是默契。”关雅竹道。
连升在门前应酬着，有人出来禀报凤栖梧，过了大抵二十几分钟，只见凤栖梧一身朝珠补褂，从内宅四平八稳的走出来。那份安闲安闲，仿佛是在前清的时候跟仓场侍郎户部司官凑一起打麻将。
这一声喊如同响了个轰隆，普通人全无防备之下，非被吓个跟头不成。何况雷震春是从小练武的人，手上力量不凡，谁挨他这一下，都要喊几声疼。但是连壮却连晃也没晃，硬吃了这一巴掌，只用袖子擦擦鼻子里流出的血，大声道：“俺不是贼，俺啥也没拿！再说啥少奶奶，俺不晓得！”
连壮看着雷震春，目光里较着有些鄙夷，仿佛对方是个甚么都不懂的傻子。“这还用问，从旅社叫的人力车啊。俺是少爷的贴身伴当加保镳，尽管打人抓人，帮少爷打斗，这粗活累活不归俺干。还能叫俺拎行李？”
“朝彦（雷震春字）将军，您是光绪六年入的行伍是吧？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时投的是轩帅（吴长庆），算起来咱还是有点渊源，轩帅当年进京时路过通州，在老朽家中留下过两幅墨宝。当时还是鸣歧他爷爷当时候，我还不成器呢。不想眨眼之间，不但轩帅不在，就连吴瘿公（吴长庆子）也来世。人生无常，存亡难料啊。你看这如何话说的，人一上了年龄就不可了，帮衬着本身说话，就忘了正题，迟误了彦帅治公，这是老朽的不是了。我这也是欢畅，儿媳妇来了，我这一桩苦衷也就算了了，鸣歧一结婚，我一抱孙子，这辈子，就算是没有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