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得几日, 雄师开赴返京,嘉语来不及与崔家姐妹告别, 只得托人转交了礼品, 聊表谢意。
“然后呢?”嘉语问,她没见过贺兰袖哭,本来她也会哭,她想。
“你承诺我……三娘,你承诺我!”宫姨娘只是落泪。
“贺兰娘子大怒,”侍婢说,又学了贺兰袖的口气,“‘你就念着她、你就晓得念着她!到底她首要还是我首要!到底她是你女儿还是我是!’”
那或许恰是贺兰袖的高超之处――除非亲眼目睹,不然诚恳浑厚的宫姨娘是不管如何也不会信赖本身的女儿能如许心机暴虐,狡计百出的。
“约莫是要等父亲去接。”嘉语说。
迟早是要面对的。
老是要说清楚的,只是不晓得最后,是她来讲清楚呢,还是贺兰袖。嘉语也不晓得事情要拖到甚么境地,宫姨娘才肯正视。也不晓得畴前宫姨娘是如何接管贺兰袖和萧阮。或许是事情到面前,不得不接管,也就接管了。
宫姨娘这个态度,让嘉语有些泄气。宫姨娘有生之年都没有动过她们姐妹一根指头,这个所谓的“不饶”,约莫就是数落一顿罢。她该如何和她解释呢,她说的“欺负”,不是姐妹间打趣,小打小闹,她抢她一支钗子,她欠她一双耳坠,而是……是贺兰袖要她死啊。
但是迟早……
嘉语点头道:“我再坐坐。”
热水,熏香,芳香满室。嘉语闭着眼睛享用这统统――还是洛阳好,不对,还是家里好,哪儿都没家里好。
安抚了老半晌,宫姨娘方才平静下来。
现在该如何和宫姨娘交代?说她被挟持、被追杀, 从洛阳到信都, 几次存亡边沿展转, 幸而碰到哥哥?
“如果,”嘉语不由自主放低了声音,像是多少底气不敷,“如果表姐欺负我……”
固然现在她与哥哥是靠近了很多,但是也一定越得过贺兰袖。更糟糕的是,她没有证据。在她当然是以果推因,但是这个“果”没法诉诸于口。不能取信于人的话,不如不说,免得适得其反。
“姨娘不担忧。”宫姨娘说。
“嗯?”
姜娘也知她不信,款款说道:“女人不过是和贺兰女人闹了小别扭,宫姨娘就想多了。贺兰娘子毕竟是女人的姐姐,就算真有甚么,女人那里能不念姐妹情分,各自退一步,不就甚么事都没了。”
空口无凭。
她因而很快做出了反应,就像这世上大多数父母面对后代告状一样,果断地承诺:“阿袖敢欺负你,等她返来,我定不饶她!”
“然后贺兰娘子就走了。”侍婢说,“只留了我们几个服侍姨娘。”
实在退一万步,就算昭熙信她,信赖永巷门是贺兰袖成心谗谄,那又如何,昭熙能如何,他能把贺兰袖如何?贺兰袖是他的表妹,亲阿姨的女儿――要到这时候,嘉语才不得不承认,宫姨娘,是他们兄妹绕不畴昔的软肋。
“贺兰娘子大哭,说:‘她是没爹没妈,我倒是个有爹有妈的,如何他们又叫你姨娘呢!’”
姜娘应了一声“是”,又道:“我去叫薄荷来,扶女人回屋?”
幸亏连翘走过来奉告:“女人,水放好了。”嘉语这才借了沐浴的机遇逃离宫姨娘的眼泪。
实在不止贺兰袖,现在嘉语也想问,到底她首要,还是贺兰袖首要。但是那之于宫姨娘,恐怕就是手心手背,心与肝的辨别――是叫她挖心还是剜肝呢?嘉语苦笑。
嘉语见宫姨娘急得头发也散了,额上青筋暴出,眸子子瞪得老迈,瞳孔也不聚焦。那里还敢多说甚么,忙迭声道:“是是是,三娘胡涂了,三娘承诺姨娘就是,姨娘你莫怕,没事的……三娘和姨娘谈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