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落水了！”
俄然一阵脚步声，吵嚷声，从四周八方会聚而来，又裹挟往前，纷繁扰扰，谛听时，像是有人在叫：“落水了！”
贺兰袖和嘉语一样，生于平城，到这时候，最远不过到洛阳。畴前在此以后，倒是过了长江，久居金陵。但是金陵也没有海，就算有，以她六宫之主的身份，等闲，也出不了重重禁宫。
平静自如四个字，让她想起谢云然，阿谁向来没有出错误，也永久都不会出错的人，不管仪容，还是辞吐。
“奴婢……奴婢也不晓得！”婢子跑得满头大汗，喘气不止，“我传闻有人落水了，我……”话没完，被身边火伴推了一把：“快跟上……去、去看看，别是我们家的女人！”婢子马草率虎行了一礼，仓促又去了。
半夏微怔，随即应道：“……是，女人明鉴。”
谢云然替定逸大师应对了贺兰袖的答辩，一时名声鹊起，京中争相传言，说谢家女有乃祖之风。当然也会顺带提及被炮灰的贺兰袖——没传闻吗，宋王的未婚妻，始平王的外甥女，就是前儿话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阿谁……美人啊。然后就是一阵心知肚明的挤眉弄眼。
“如果当代之父母、亲戚、友朋，都源自于畴前之因，以此上溯，源其底子，究竟起于何时，灭于何世？”
莫非是重生一次，有所顿悟？嘉语内心深思。她不清楚贺兰袖甚么时候在佛经高低过工夫，不过她畴前，能够同时得太后与天子青睐，要说不通佛理，那决然做不到。
只是，嘉语并不记得畴前有这一遭，不晓得是错过了，还是别有原因，倒是萧阮……嘉语畴前对萧阮明面上的行迹了如指掌，天然记得，永宁寺通天塔完工那日，萧阮辩倒四方高僧，名声大噪。
谢云然轻咳一声：“……也不是不能驳斥。”
——莫说这么豪华的镜子，就是夏季里多用了一块冰，都怕有人恨不得上来撕了她。
——让她听几个风趣的佛经故事，赏识一下寺庙里壁画上的菩萨尊者尚可，要她抄几卷佛经也能对付，但是要她读懂那一串儿一串儿千奇百怪菩萨尊者的名字，那可真是能人所难了。
整块的水晶镶成镜，足足有一人之高，陆靖华站在镜前，重新发丝儿到脚后跟，纤毫毕现。以陆家财力，以陆家后代之多，论理，这面镜子，是如何都轮不到她——上头另有老祖宗呢，顺次排下来，一群伯母、婶娘，连她母亲都轮不到。
之前的阿谁声音沉默。风畴昔，嘉语在花香里闻到薄的脂粉味，不晓得是如何调出来，让人想起傍晚净水，蔷薇横斜。你并不能够触摸到蔷薇的柔滑，只能凭水凝睇，模糊揣摩到一抹淡的影子。
又隔三差五召谢云然进宫说话。一时风景无两。
很久，没有人应对，也没有人现身。
嘉语内心悄悄吃惊，就之前阿谁声音又道：“他很好，不消你操心。”
猛地听到女子锋利的声音：“……他算你哪门子三哥！”
“令表姐说，”谢云然道，“人之为人，有父，有母，有兄弟姊妹，有亲戚友朋五伦之属，一旦进入循环，则五伦重来，来世，有来世的父母、亲戚、友朋，与畴前分歧。如果因为畴前做做之孽，扳连当代之父母、亲戚、友朋，则当代之父母、亲戚、友朋，岂不无辜？如果因为畴前所施之惠，恩泽此生父母、亲戚、友朋，则当代之父母、亲戚、友朋，难道无端得福报？如果当代之父母、亲戚、友朋，都源自于畴前之因，以此上溯，源其底子，究竟起于何时，灭于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