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纵情享用着帝都乱世,贩子上的驼铃,晨光和朝霞, 一次一次, 见证和记录它的绚丽。在洛阳,连走街串巷的引车卖浆者都能整一件半件的丝绸来穿,就更别说达官朱紫的豪奢了。
嘉语:……
一时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嘉言唧唧呱呱同嘉语咬耳朵:“别绝望嘛阿姐——今儿气候多好,你怕甚么,我们都戴着帷帽,没人认得我们!”
——谁晓得华阳脑筋里装的甚么浆糊。
又被她阿姐冷冷补一刀:“现在是我,到来岁,你别觉得就逃得过了。”
想到这里,嘉言眸子子骨碌碌一转,扯了扯嘉语的衣袖,低声道:“我传闻母亲给你安排了相看,可有瞧得上的?”
弦鼓声急,底子看不清楚人,只听得双足踢踏,小巧作响,响声应节,而衣袂飘飘,裙幅盛开,快如旋风,却轻盈如一朵红云冉冉。
蓝衣少年“啪啪”拍了两动手,鼓声立时响起来,红衣少女足尖轻点,腰肢一扭,长发,长袖,连着一身嘤嘤轻鸣的金铃——也不晓得是几时挂上去的,落在耳中,只觉心上有弦,微颤不已。
洛阳人家的小娘子,大多到十五头上行笄礼。及笄,意味着成人,意味着能够谈婚论嫁——不过究竟上大多数人家,都在及笄之前,就给家里小娘子订了婚事,笄礼一过,就备着出阁了。
蓝衣少年怪叫了一声:“你用心的罢——要说琵琶,羯鼓,铜钹,箜篌,我就没有不会的,偏这笛子——”
嘉语和嘉言对望一眼,大好春光是没错,这初春的阳光还凉着呢。偏王妃发了话,姐妹俩也不敢驳,边上有眼色如连翘、紫苑早给她们备好的帷帽,推推搡搡,低声抱怨着,到底出了帷帐。
蓝衣少年嘿然一声,却道:“十二郎这就甘拜下风了?”
上巳是上半年最昌大的节日。如果说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有一年里最灿烂的夜景,那么三月三的上巳节,无疑具有最明丽的春光。洛阳倒不时髦曲水流觞的风雅,但是大伙儿会在这一日出城踏青,探春,射柳,会歌,伊水边上搭起连天彩帷,鲜衣怒马,笙箫如歌,环佩轻鸣,有人长袖善舞。
“这就怂了,胡老三?”有人哭,天然有人笑,“一千个钱都输不起,趁早归去抱孩子去!”
连翘会心,上前取了笛子过来,倒是支白玉笛,笛上缠绕的忍冬斑纹,与她常用的青玉分歧,嘉语略试一试音,点了点头。
嘉语:……
嘉语:……
“吵甚么吵!这才方才开端呢,小郎君都没了局,急甚么!”
她阿姐除了装神弄鬼以外,还爱装模作样。人家家里姐妹,暗里里也有嘀嘀咕咕,说谁家子长得姣美,哪个郎君才华出众,偏她阿姐不,母亲操心吃力找了人来,问她定见,尽管点头,借口都懒得找。
哼哼哼,她有甚么不晓得,她还惦着宋王呢。
“呔!这小娘皮,不会吹不要逞强啊!”
“快、快看!”又有人叫道,“这位郎君这是做甚么?”
听得嘉言忍不住皱眉:这少女与鼓手明显火伴已久,默契非常,那另有她家阿姐甚么事!
周遭人又闹了起来,反是那白衣少年笑道:“各位不要能人所难,小娘子学些才艺,只是自娱,并非为娱人。”
怨念归怨念,该找的人还是得找。官媒私媒,夫家娘家的人脉都上了,人也见了十余个,结果……始平王妃真是一声长叹。
嘉语见那珠钗款式也就罢了,珠子实在莹润有光,正要可惜,俄然场中喧闹一时都息了,倒是阿谁白衣少年发话道:“要我了局斗舞,也不是不成以。”